第53章 第53章我想和离(第2/3页)

这话传出去,轻了,她是善妒,往重了说,她便是惑国妖姬。她不知道怎么当一个贤良的宫妃,他可以教她,但万万容不得她如此任性。

他开始冷落她,宠幸旁的妃嫔,等她慢慢想通。他们日渐生出嫌隙,她脸上的笑颜越来越少,他是皇帝,更不可能服软。

好在她想开了,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但第一次让他生出了为人父的喜悦,两人又变得如胶似漆。他对她万分疼爱,连她嫌宫里闷,想去行宫生产,他也由着她。

倘若他们的女儿脚心根本没有所谓的“红痣”,那岂不是说,一切都是她的筹划,她亲手把女儿送出宫去。

她根本没有过去那道坎儿,直到临死前,她还在恨他。

……

痛失所爱的悲痛被另一种痛苦掩盖,这种痛苦比前者更甚,痛入骨髓。皇帝一把烧了宸妃所有的画像,和宸妃有关的起居注全部销毁,更不许任何人提起她。

他撤了寻找长乐公主那些人,转而求仙问道。这么多年,皇帝痛苦又矛盾,他既想找到女儿,又怕证实他的推测。好在那些“仙人”都是神棍,他杀起来毫不手软,直到许道长进宫。

许道长真乃神人也,把她送到了他跟前,从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女儿。

毕竟,她和她的母亲那样相像。

第一回 没有认她,他太震惊了,又为确保谨慎,命人去查她的身世。对得上,他真是他的女儿,皇帝心中五味杂陈。

他半只脚入土,女儿都能当祖母的年纪,当年的恩怨,等他到了地下与她细说。

可她当年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女儿送出皇宫,他若把人认回来,她会不会怪他?

密信上说,女儿的养父养母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为人厚道,待女儿如同亲女。

她现在嫁给朝廷重臣,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比公主差。

种种因素下,皇帝按捺不动,他想,或许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

如今颜雪蕊乌黑水润,和亡母神似的双眸水盈盈看向皇帝,“圣上说笑了,倘若妾身真的像圣上说的这般好,妾身的双亲怎不来寻我?”

“他们定是嫌弃我。”

皇帝凝噎,话已至此,这谁还忍得住,当场便认了亲。

父女相认,还未温情片刻,地面忽然传来震动,接着听到了如雷的铁蹄声,还有贯彻云霄的——“清君侧。”

皇帝当即唤人护驾,宫内侍卫刷刷抽出佩刀,把乾元殿围得水泄不通,谁知等了半天,天色渐黑,雨越下越大,没有等到叛军。

顾渊一身水汽地进来,单膝跪地,沉声道:“启禀圣上,贤王私自调动禁军,意图截杀太子,谋朝攥位,已然伏诛。”

“戚太尉得知事败,已自戕谢罪。”

短短两句话,让皇帝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贤王再不好,那是他的儿子,如果贤王被活捉,他或许会震怒,圈禁,对这个儿子冷漠无情。

却不会要他的命。

皇帝少年继位,当了四五十年皇帝,自诩深黯君主之道,即使已经老迈,太子和贤王对他底下的龙椅虎视眈眈,朝中世家和清流党同伐异,他都知道。

都在他的股掌之中。

恰如权衡两端,太子行事嚣张,便压一压世家的气焰,清流起来了,便压一压贤王,拍板做主的,永远是他这个皇帝。

至于戚家和顾家,只是他儿子手里一把好用的刀,一条听话的鬣狗,不足为惧。

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贤王私调禁军,必然不清白,可知子莫若父,要说贤王想弑父篡位,皇帝万万不信。阶下群臣各执己见,皇帝却知道,贤王党输了,输的彻底。

在春闱案发之初,顾衍已将一切上奏,春闱最后的试题,不是原本顾衍选的,是他亲笔所勾,为避嫌,顾衍甚至刻意避开了接触试题。

试题还是泄露了,是谁,都不可能是顾衍。

他当时怒不可遏,敢动摇国本,该杀。他与顾衍合演一出戏,欲查出究竟有哪几个不要命的参与进来。

顾衍的罪名都是假的,怎么会“怀恨在心”,发动禁军哗变?他没有立场。

可顾衍绝不无辜!

今日宫变,顾衍在大理寺牢狱,他摘得太干净了,反而叫皇帝笃定,都是他的谋划。

好端端,贤王为何会觉得玄甲军有异动,一定是玄甲军做了什么,叫贤王误会,才铤而走险。

玄甲军是如何从京郊进皇城的,一下午,时间太短了,纵然是太子亲自去调兵,也来不及。

里头太多的疑点,可是贤王本身不干净,顾衍又安排得天衣无缝,他心有怀疑,拿不出半分证据。

那一刻,皇帝曾想过借着春闱杀了顾衍,一了百了。

顾衍贯会揣摩圣心,旁人得了他的圣意,却干的乱七八糟。但顾衍不同,有些事他不用吩咐,他也会办得妥妥当当。顾家以军功起家,原本是这样的勋贵,只得虚名荣养,不会给实权。

他用顾衍用的太顺手了,即使明知道他借着太子太傅这一虚名铲除异己,权力日盛,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介臣子而已,还能翻出天去?

如今,狼子野心骤显,皇帝这才发觉,他养大了一头蛰伏的猛虎,一头贪婪的狼,爪牙毕张,穷凶极恶。

他偏偏不能杀他。

皇帝想,依靠玄甲军在西北驻守,才有了如今四海升平的局面,倘若贸然动顾家,会乱军心。

就算再找人接替顾渊,满朝文武,有谁能有顾衍的智谋,有谁能有顾渊的勇武?他处置了顾家,苛待功臣,以后还有谁会心甘情愿为他戍守边疆?

如今贤王已死,他没有选择,只能把位置传给太子。隔着帷帐,皇帝看不见,却能想象到太子窝囊的样子。

待他百年后,没有顾太傅镇守朝廷,太子能守住这万里江山吗?

况且……

皇帝低声叹了一口气,握住颜雪蕊的纤纤素手。

他道:“来人,去一趟大理寺,把顾太傅请出来。”

他是她女儿的夫君,他刚刚认回她,又怎能叫她做寡妇。

……

皇帝此言一出,底下人神色各异。听话听音儿,皇帝说的是“顾太傅。”

用的字是“请。”

满朝文武,屏息凝神等了半个时辰,顾衍一身玄色衣袍,剑眉斜飞入鬓,眸若寒潭藏星,猎猎的风卷起广袖翻飞,他不疾不徐踏上台阶。

“臣,顾衍,参见圣上。”

他声音沉稳,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模样。

皇帝痛苦地按着额角,刚经历丧子之痛,眼前人就是罪魁祸首,他偏偏不能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