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2页)
过不多时,但见战场周围烟尘滚滚,大有四面合围之势,扎破天一见便知中计,叫道:“不好,还有官兵,快退,快退!”不再恋战,收拾人马便退。
原来先前扎破天还没出城时,邹元瀚就想到会有这天,之前岂止是单单按兵不动以麻痹此贼?其实还预留下几支人马,没有随自己中军一起行动,而是在周围秘密行军,专等扎破天中计。不然扎破天见到他人马众多,定是头也不回就跑了,或者坚守不出,哪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咬钩?扎破天以为这只是寻常一场遭遇战,却不知这便是二人决战之所,今天自己便要他的性命!
他这边大军杀出,可那边扎破天也不是全然措手不及。刚才他带人杀入邹元瀚的军阵,期间几度与他的帅帐已只剩下一箭之地,对方却老神在在,非有所倚仗必不可能如此。扎破天与官军交手的次数多了,当即嗅到陷阱气味,留了个心眼,没有冲得太靠前,而是命部将前驱,自己躲在后军当中,有大军护卫。一见伏兵,留人断后,自己当即掉头就跑。
但邹元瀚此来就是打定了主意非收平寇之功不可,岂会轻易放走他?也急调兵马去追。扎破天自己虽然全身而退,但架不住官兵四面合围,且战且退,连败数阵,越往南去,逃窜之态就越显仓皇。
邹元瀚当然穷追不舍,下了严令,一个贼也不许放过。但扎破天一阵接着一阵虽然败得狼狈,跑得却并不快,总是走走停停似的,像是想要站稳脚跟,只是被他打得站不住,才不得以拔营再退,一连数日,每日行军竟只有五六十里。
邹元瀚不知何意,渐渐慎重起来。扎破天有点脑子,不是那种单纯的粗鄙莽夫,他此举如此反常,定是憋着什么坏,只是仓促之间却也想不到。难道他在等什么人?
那姓陆的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不寻机与这些个流寇头子交战,反而专去找那些虾兵蟹将、山野盗贼的麻烦。不过倒是初见成效,附近小股贼寇销声匿迹,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披猖。也因此附近百余里内能成气候的流贼,除了扎破天之外,就是现在正在鹅笼镇的翟广……
等等,不好!
邹元瀚忽地反应过来,心里生出一个猜测。他收到的消息,是翟广与扎破天已经反目,但事实果真如此么?这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翟广……
他急忙命人仔细探查,谁曾想当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派出去的斥候没出半日就都回来了,不过回来时不是几个完整的人,而是马鞍上挂着的一个个脑袋——翟广到了。他已离开了鹅笼镇,距离此地不足百里,而扎破天这几天屡败他手,竟然也是半真半假,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拖住他等翟广来,前后夹击于他!
扎破天站在半山腰上,在大冷天半裸着上身,把鼓擂得震天响,催促进军。后赶到的翟广和周围士卒各个风尘满面,有人还带着伤,可脸上没有半分疲态,只有那一道道紧盯着他的目光,如闪电一般劈来。
真正的决战之地,原来是在这里!
在这一刻,邹元瀚才恍然明白,这些他一向目之为蝼蚁的小贼,聚在一起爬满脚背,一齐张口咬下时,居然也能咬掉人腿。
一月二十八日,翟广与扎破天部大破官兵,斩首五千,俘虏万余。朝廷任命的平寇主帅,正三品的都指挥使邹元瀚,仅率六百余人走脱,印信令箭全都丢了,几乎是光杆一条进入了刚刚被收复的鹅笼镇,与等在那里的陆宁远会合——
原来翟广在支援路上,一度曾与陆宁远遭遇。那一战结束得十分快,翟广不欲耽搁,伏击他的陆宁远似乎也是浅尝辄止,稍一交手便放他过去。然后,当翟广与扎破天合力击败邹元瀚、准备回鹅笼镇稍事休息,带上先前奔袭出城时来不及带在身上的粮草辎重从容退出黄州府时,却得知早在三天前,陆宁远便借着先前交手时从他那里缴去的小旗,以俘虏骗开鹅笼镇的大门,抢攻进去,重新夺占此城,将他留在城中的少数兵将尽数控制住,一夜间便稳住城中局势。
翟广闻报,登时大惊。粮草辎重尽予旁人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留在城中的众将士家眷,也落在了陆宁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