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2页)
更何况从他膝盖、小腿处传来轻轻的触感,切切实实地向他身体当中传来,骨头间的疼痛好像在这不停歇的抚摸之下被拉长了、烧软了,不再是疼,像是一条长长的绳子,爬进他的肚子,忽然系在上面。
他起了反应,惊慌失措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不出声地用力喘气,想要把它平复。
幸好吃过了药,屋子又热,他没有在这会儿咳起来,但空气好像都不在他这里,他越是喘,就越是上不来气。慢慢地,他捏着被子,把它一点、一点、一点地推到腰腹那里,让它在腰间高高地堆起来,遮掩住身体上的异状。
可是还不行。刘钦的手那样轻、那样热,他满头溢出热汗,像是刚洗过第二次澡,悄悄将右腿支起来一些,向左微偏着身子,一面遮挡,一面竭力想让自己平静。
但是也没能做到。刘钦的手指、手心仍拨弄在他腿上,连那两只手上沾着的一点点水珠——或许是酒——都不像自人间来。
他低着头,两只长长的眼睛藏在黑黑的眉毛后面,烛火在他鼻子尖上吐着黄色的光,再往下,那两片红色的嘴唇轻轻合着,忽然间抿了一下——下一刻刘钦抬头,含着薄嗔向他飞来一眼。
陆宁远喉咙里忽地发出一响,浑身一僵,就连那在刘钦手掌下面、从他醒后本来一动也动弹不得的左腿也猛然绷得紧了。再然后,过了一小会儿时间,他慢慢放平了右腿,满怀着羞愧,将被子往腰间又推了推。
“我有些热,能不能……把窗户打开一下。”
刘钦发出一声,“嗯?”
他不笑时,面容严肃,旁人常常在此时就觉着害怕了。但其实哪怕是不笑时,他也可能是心情正好,或者既不烦闷,也不开怀。
现在显然是他心情正有些不好的时候,陆宁远只一眼便发觉,不由更忐忑了,喉咙紧紧缩着,不敢想刘钦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刘钦拒绝道:“你好容易一晚上没咳,还是先不要见风,热一热总比受凉好。”
陆宁远更紧张了,讷讷道:“没关系,我有点……喘不上气。就开一会儿,可以么?”
刘钦见他又朝自己露出有点可怜的神情,也不再坚持,无奈起身打开了窗户,只打开一点,让风能吹进屋子,却吹不到陆宁远。屋中烛火让风吹得片片摇曳,刘钦走回床边,这才发现陆宁远脸上出满了汗,怕他着凉,拿床头的布巾替他擦净了。
陆宁远只呆呆地看他。
刘钦忽然想:这样难道不算亲密么?要是别人,比如李椹,比如张大龙,比如……上一世的他大哥,也像他现在这样,陆宁远是会作何反应?
他因从没见过,也就没想出来,又想一阵,就不大开心了,见瓶中酒已经只剩下一个底,改了主意,不打算在这里一直守着,等陆宁远睡着再走,像什么似的。于是随手把酒放在桌上,准备找人进来,替陆宁远擦干净腿、关上窗、服侍他睡下。
可是刚刚动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站起,陆宁远就轻唤他道:“殿下。”
刘钦很快回答:“怎么?”
陆宁远放在床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动,像在抓着什么,看向他的眼神格外紧张,仔细看时,隐隐好像还有几分热切,一张面孔却是木木的,好像他是雕出来的。
此时陆宁远心急如焚,看出刘钦将要离开,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同刚才的刘钦一样,他也想到同样的人。周章清俊的影子正在他的眼前晃动——如果是周章,如果是他在,现在会做什么,让刘钦因他而欢喜、对他喜爱,然后在未来的某天,终于允许他在自己身上抱上一下?
不是危急关头,不是在谁重伤之下,更不是在牢门刚打开的那刻,而是在寻常的日子里,在任何地方,每一天、每一天地抱他。
他焦急地看着刘钦,明白自己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至少要说点什么,而不是看着刘钦像是一只小雀,像往常一样扑翅飞走。他用上全部的自己去想,终于,从九重天外飞来一句,他抓住了,马上嚼也不嚼,原样吐出。
在池水一样的大汗中,他浑身湿淋淋地看着刘钦问:“你喜欢吃烧大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