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2/2页)
他说着顿了一顿,谄着两眼看向刘钦,不无邀功地道:“是臣阻止,庶人刘缵才为国家保下这样一个人才。”
刘钦沉吟。他那两次遇险,对付他的手段都可称为阴毒,他之前一直将账算在他大哥头上,今天才知道,这两件事居然都出自徐熙的手笔。可他那时还不曾回京,纵然有多少手段,那时候也不曾显露出来,顶多只是在江北时着意拉拢众将,透出了几分心志,徐熙如何就认定他是大患?
至于陆宁远,他直到现在也还声名不显,平叛之功多被吞没,哪怕后来为他翻案,陆宁远的名头也称不上多响,更何况徐熙劝刘缵杀他时,陆宁远还不曾离京,徐熙对他的所有了解,也就只有他在江北打的那几仗,除此之外便再没别的。
刘钦看重陆宁远,是因为知道他上辈子的名声,又也同他朝夕相处过很久,而徐熙是因为什么就认定他不一般?
一时间,刘钦心中同时生出两个猜测。一个是徐熙同他和陆宁远一样,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只是因为被自己打乱了阵脚,一上来就被逐出京城,才败于自己之手。第二个是,徐熙此人眼光独到,只凭他和陆宁远在江北的表现,便看出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并认定他们俩非杀不可。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必须要亲自见一见此人了。
至于这个向他告密的人……刘钦又向他问了一些情况,就对他点点头,让他走了。那人走时,颇有几分失望,更显得有点忐忑不安,只觉着新皇恩威难测,颇难讨好,一直到回家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错是对。
刘钦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是想借告密向他投诚,好让自己从此对他另眼相待。但如此背弃旧主之人,他留着也没有大用,甚至殊为不喜,之所以不处置他,只是防止旁人多心而已,重用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此事过后,他一面下诏从四川召回徐熙,一面在心里给此人记上一笔,注明永不重用。
徐熙还未踏上回京的路,却有人要离京了,那人便是周章。
他在宫变当晚都做了什么,朝臣大多都不清楚,有人说他帮助新皇戡定乱党,也有传言说他是刘缵一党,临阵倒戈立下大功,还有人说他铁了心同刘缵一起逼宫,只是因他毕竟是今上的藩邸旧臣,今上念及旧情,才没有严惩于他,众说纷纭,议论不休。
知情的人自然不敢多说,流言蜚语虽多,却也不曾传入过刘钦耳朵。他只是每次上朝,都要在最前面几排看见周章,时间一长,心里实在不爽,某天在忽然与周章视线相对时,终于忍无可忍,决心把他逐出京外,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周章识人不明,实在连徐熙都不如,但他也承认周章毕竟是有用之才,不好以私愤报复太过,就让他去做了湖南巡抚,离他远远的,又也当得上一句位高权重,足够他继续发挥余热。当初翟广被打垮后,就是向西逃遁,至今行踪不明,周章在湖南,正可觇探其动向,也是人尽其才了。
周章出京就任巡抚,虽然品级是提升了,但外官如何比得上京官,众人都目之为被贬。一时间,关于他的许多猜测被排除了,另外一些则传得愈发厉害。
他离京当日,众人因不知天子好恶到底如何,不敢冒险,因此送行者寥寥,车马甚是萧索。周章同几个挚友作别,登上车架时,回望帝京,心境也颇怀凄凉萧索。
同两年前在江北时不同,这次刘钦不会再站在他的身后,远远地目送他离开了。这座巍峨宫城,正以一种无言的冷峻俯瞰着他。或许今生他也难再见它一面,今日之后,便要迥隔天涯。他钻进车厢,放下帘子,车夫催鞭,轮子吱吱呀呀转动起来。
刘钦没有再为他送行,只是倚在池水边上发了阵呆。他不觉着伤感,似乎也不是愤恨,只是心里空落落的,暂时什么也不想干。但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很快一南一北两个消息便相继传来——
江北,夏国的摄政王终于病死了。而在长沙,终于是他那个三哥刘骥第一个举起了清君侧的大旗,拉起近十万部众,起兵谋反。一时间,刘钦这尚未坐稳的江山竟是江河摇荡,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