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2页)
他知道,刘钦得知消息一定比自己更早,只是对这位年轻天子的性格,他自问还没有完全摸清。刘钦得知此事之后会作何反应,现在还在未定之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钦是断不会置之不理的,他只担心刘钦的反应会过于大。
他虽然隐居多年,但也曾风闻刘钦杀成业、杀邹元瀚事,更知道刘钦屠尽了自己亲生兄长满门,对此印象颇深。当时他自谓探出了刘钦是何等人,过后看也不尽然。
比方说前次,他向刘钦进言,力主当惩贪禁侈,刷新吏治风气,又请刘钦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刘钦自然欣然应允,到此为止,尚且不出薛容与的意料之外。哪怕是最昏的昏君,也不会在口头上拒绝这等事,何况是刘钦。
不过后来,薛容与申请查看了内帑账册,发现刘钦与平叛军前线通信过密,且并不是从军费中出。他并不知道这些是与陆宁远的私人往来信件,只当是刘钦在密切监视前军,本来不该置喙,但信使每日一来一去,因路程越来越远,开销越来越大,他便忍不住对刘钦提了一嘴。
其实他提出此事,省这一点驿使往来的费用倒在其次,真正用意是试探刘钦是否真正下决心要撙节用度。
寻常天子,让臣子揪着这一点私人花费不放,定然不耐,纵然事后能回心转意,听见当时难免下意识地便要发怒。谁知刘钦先是一愣,随后马上便认了错,神情颇不自然,像是生悔,又像真心地自觉理亏,没同他争上一下,从此便改了信使往来的频次。
薛容与当真吃惊,忽然感到刘钦与自己之前所想并不完全相同,他只看到其中一二面,其余的却朦朦胧胧,并不清楚。
现如今,他怀着一点忐忑,入宫求见。果然,刘钦见到他便问:“是为周良翰的事来的罢?”
薛容与应了声是,偷眼上望,但见刘钦面孔上怒气浮动,像是黑云翻卷一般,心里咯噔一惊,问:“陛下预备如何处置?”
刘钦反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薛容与见他盛怒之下,仍能听人言,反而把心放下一些,“臣目前所知还并不多,只是听闻周大人一入江阴便被下狱,更又在狱中让一个无赖砍伤。臣虽不知具体缘由,但可料想,以周大人行事,会被下狱,足见此地已无王法,除周大人之外,更不知尚有多少冤情。况且按我大雍规制,一个无赖如何能进到狱中伤人?臣料想此人定不简单,甚至有可能……”
他看向刘钦,沉声道:“有可能与岑氏有关。”
刘钦道:“此人名唤魏大,一向为岑氏做事。”
薛容与无暇惊讶于刘钦短时间内便知道得这样清楚,见自己所猜不错,定一定神,后面的话便更有底气了。
“依臣看来,此事是一个突破口,陛下可严旨切责,还可借此派驻更多官员去常州、江阴。魏大此人也是一个突破口,在他身上,或许能牵出岑氏的人来。”
刘钦目光一利,一瞬间杀气腾腾。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薛容与才知道他先前的怒意竟然不算什么,纵然年岁长于刘钦许多,又深知自己眼下正得他信任,却仍然禁不住急匆匆低下了眼,不敢看他。
他瞧不见刘钦的脸,却知道他此刻正在冷笑,随后就听他道:“我也正是此意。魏大是只小鱼,重要的是后面的大鱼。他们敢弄断周良翰两根手指,得拿二百个脑袋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