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第2/2页)
李椹点点头,“那我同你一起去。”
他不像陆宁远,从小就与刘骥相识,对这个曾经的三皇子,现在的反贼头头,他在京城总共只远远地见过两次,两次都没看清楚过模样,对他倒还保有了几分好奇。
只是说他把刘骥放在眼里,那也不尽然。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身份高贵,却不做高贵事,往人前一站,别人往往瞧他不起。李椹虽然自问身份低微,不及他一根头发丝,但早在一个月之前,大军尚在路上,就预言过刘骥必败。
那时他对陆宁远道:“长沙王起兵之后要是经营湖广,以逸待劳,据险以待王师,截断长江,断绝川蜀与建康之间的道路,或西进、取山川之险,或东下、取财赋之强,定成朝廷心腹之患,极难对付。”
“可他却弃上策不用,刚一纠集起兵马,就急哄哄往建康奔,却没想过一旦不能马上破城,等勤王大军集结完毕,江南江北大军合围过来,那时他该如何自处?足见他只是赌徒而已,就是他那十万大军是实打实的,没有掺假,怕也不能成事。”
他此言颇有见地,陆宁远听后,也点了点头。得他点头可不容易,李椹见了,心里不由美滋滋的。但随后就听陆宁远道:“不必等各地勤王军,他到不了建康。”
李椹一愣,不知他这自信从何而来。他可没有陆宁远这般乐观。朝廷大军多在江北,现在抽不出太多人马,京营又未动,他们以少对多,能破贼已是幸运,谁也不能打包票一定能挡住刘骥。况且现在各地情况不明,还不知叛军是会越打越多还是越打越少,现在就把话说满,未免托大。
他当时没有反驳,心里却不太相信,这会儿随陆宁远到了阵前,远远望见叛军旗帜,但见得层层大旗飘飏,波压云涌而至,声势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大,更不由皱起眉头。
陆宁远却低声对他道:“看来这仗并不难打。”
李椹正要问他此话怎讲,那边刘骥已经吵嚷起来。他原本担心刘靖会在阵前现身,因此自己始终没有露面,等瞧见刘靖不在这才打马出阵。
他从小便是欺负着陆宁远长大,早有几分得心应手,今日阵前重见,曾经的感觉马上便又回来了。他把马鞭卷起来,在手掌心上敲敲,“本元帅在建康时候就说过,雀儿奴真是没人可用了,竟然把一个瘫子给硬往战场上放。现在我还是同样的话,劝你还是早早投降,本元帅还留你一条性命,要是负隅顽抗,可休怪我不讲小时候的情面!”
他因为自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因此在两军阵前,便以此自称,听着甚是不伦不类。但除此之外,说出来的话也句句都让人不解。
别人不知他与陆宁远小时候有什么交情,陆宁远听后却在心里暗忖:难道你我小时候有什么情面?旁边本就不服陆宁远的人听了之后,只在心里俺笑,有人偷偷对旁边讲:“这他可说错了。陆宁远顶多是个瘸子,说瘫子倒还不至于。”
另一人道:“瘫子下不了床。”两个人相视一笑。
至于其他的人,因不知道“雀儿奴”是谁,只听得一头雾水。但联想到陆宁远是刘钦启用的,不禁在心里暗暗猜测,想当朝天子莫不是有这么一个小名。
一旁,张大龙已经气得面皮发紫,就要破口同刘骥对骂。陆宁远却伸手拦住他,仍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这一路上过来,因刘靖对陆宁远常常另眼相待,许多将领都心中不服,明里暗里找过陆宁远许多麻烦,还有些行事张扬的,曾当面嘲笑过他。张大龙最恨旁人拿陆宁远的腿说事,但凡让他听见,他非要管一管不可,只是军中不允许私下斗殴,每每都是陆宁远将他拦下,气得张大龙几次说再不管他,但下次听见,还是吹胡子瞪眼,忍不下这一口气。
陆宁远像往常一样,低声劝他:“何必同他计较。”
这话张大龙已听过几十次了,再一听见,仍是直翻白眼,恨陆宁远软得像块馒头,砸他一拳,他不痛不痒,过一会儿自己慢悠悠又弹回来。
陆宁远安抚过他,又答刘骥:“不必多说,明日约来决战,自有分晓。”
从小到大,刘骥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样子,当下骂得更凶。张大龙按捺不住,要打马上前,让人拦住,便扯开嗓子同他隔阵对骂起来。像这等骂战实在无谓,陆宁远正要下令收兵回营,那边,因名里缺个“大”字,嗓门没有张大龙大而怒不可遏的刘骥已从阵前骂到了建康。
“……狼心狗行,不孝不悌!”听到一半,令旗刚举起来,正要挥动,陆宁远才意识到他在说谁,“哼,说我是反贼?我看他才是!等本元帅大败了你们,进了建康,非把他捆成个粽子扔地上,一人踩上一脚,看他还傲不傲得起来!”
陆宁远浑身一凛,把举起的令旗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