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2/2页)

何等神勇,何等荣耀,何等夺目!他原本也该是其中一个,他多么想回到他们当中啊!

他抱着陆宁远的腿,几乎是哀求一般,向他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严守军纪,违背了一个字,便以死谢罪。不知陆宁远是否被他触动,他身边的张大龙、韩玉总归心软,已经替他求起了情。

张康心里涌起一阵希望,抬头向陆宁远看去。终于,陆宁远点了点头,答应向其余将领交涉,把他从卫所驻军当中要来,编回自己这部。

张康眼泪一霎时就涌了出来,还没等道谢,陆宁远已经押着刘骥匆匆离开了。张大龙在他肩膀上拍拍,问他刚才杀了多少个人,张康没有回答,难以自制地哽咽起来。

陆宁远押着刘骥往帅帐走,还没进去,帐帘却被人从旁边放下,挡住去路,却是霍宓。他等在门口,专等陆宁远过来,因陆宁远被张康耽搁住,他也就等了好一会儿,一见陆宁远,便从怀里拿出军令状道:“我输了!听你处置!”

陆宁远道:“先进去再说。”

进去之后,陆宁远要说杀他,一定被众将拦住,霍宓便拦着他不让他进去。“军令状在此,我的命现在由你处置,和旁人无关。我心服口服,你要我去死,也没有一句怨言。”

陆宁远把刘骥交给旁人,从霍宓手中接过军令状,也没展开,随手几下撕了,劝慰他道:“都是为国家做事,没有什么输赢高下可争,这军令状本就不必立,你只当没写过便是。”

他直到现在,仍是一副平和之态,无论是之前受人挑衅、抑或是言语挤兑,还是现在被证明了自己确是对的,都看不出和平时有丝毫差别。霍宓虽然知道以他的性格,未必会当真要杀自己,但也原本想着要遭他一番羞辱,谁曾想陆宁远竟是这等反应?

他顿感羞愧无地。往陆宁远面前一站,他好像比他那三岁大女儿显得都小,一时涨红了脸,想说几句好话,却说不出来,只对陆宁远抱一抱拳,无颜再进帅帐,一转身去别处了。

陆宁远进到帅帐当中,众将正兴奋谈论着各自的缴获,一见了他,登时噤声。他们之前看陆宁远,只当他是借着天子宠信而骑在他们头顶的佞臣,可这一日一夜两战过后,对他已经再无二言,见他进来,纷纷向他行礼。

他们都是些粗人,无论是想获得他们的鄙夷还是崇敬都十分简单,陆宁远回过礼,还没说什么,那边,刘靖已经将一张纸拿给他看。

“这是我写给朝廷的报捷书,你看看还有哪里要改么?”

陆宁远道:“不敢。”粗粗一扫,没发现需要重写处,“尽早发出为上。”

刘靖便将信封好,递给旁边,“八百里加急!”

这时众人目光才落在刘骥身上。刘骥因为谋反前曾有王爵,又是当今天子的亲哥、元帅刘靖的亲侄子,对他自然不能像对其他俘虏一般看待。按理说原本该多几分礼遇,可是刘骥被带来时一身是血,人都已经不大清醒,简直就要一命呜呼了。

陆宁远道:“军医看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说得轻巧,其实从昨天后半夜到今天凌晨,军医抢救了许久,灌了好几碗药,这才把刘骥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看他眼下气色也只是仅得不死而已,就连“没有性命之忧”也只是暂时,说不定到了夜里病情恶化,军医一个没看住,他就要魂归地府,身往西天。

刘靖看过,心里到底有几分不落忍,心想陆宁远杀人太多,出手忒也狠厉,不知轻重。瞧得难受,便收回视线,“暂且将人押下,听凭陛下处置。”

陆宁远忽然道:“请大帅把他交给末将羁押。”

刘靖一愣,随后答应了他,“也好,人毕竟是你擒来的。”

他想陆宁远性情平和,刘骥交给了他,料也出不了什么事,总比交给旁人更好,就答应下来。后面发生什么,他却无法预料了。

等陆宁远把刘骥带回自己营里之后,马上便叫来李椹,递给他一张纸。李椹接过,吓一大跳:纸上竟是写的两天前刘骥在阵前诽谤当朝天子的话!

下意识地,他把纸一团,警惕地四下看看,见没有外人,才提心吊胆地问陆宁远这是何意。陆宁远严肃道:“你打下腹稿,一会儿我把他叫醒,你一条一条向他反驳。”

一开始李椹怀疑是自己听错,后来感觉没有,又怀疑陆宁远是在同他开玩笑,但看他神情肃然,没有半点玩笑之意。他才知道,陆宁远竟然是认真的。

“呃,”李椹试探着问:“你是要我……和他打嘴仗么?”

“嗯。”陆宁远记性真是好,“你先说服他。等他好点了,把他捆成粽子,命令各营以旗为单位——”他神情实在太认真了,以至于李椹不得不确信,他好像真的不是在消遣自己,“每旗除去重伤患外,一人在他身上踩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