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第2/2页)

刘钦含笑收回视线,刚才的一瞥似乎只是谈话间的无意为之。陆宁远鼻间喷出热气,五脏六腑如同吊在了一锅热汤当中,咕嘟咕嘟的,实在难以忍耐了。

就在这时,刘钦站了起来。

母子间意有所指、指东打西的谈话似乎结束了,陆宁远回神,审时度势,也站了起来。李氏笑着看了陆宁远一眼,这笑是刚才笑容的延续,陆宁远这会儿却丝毫不觉窘迫,甚至连刚才的窘迫也忘在了脑后,更甚至重新觉出她的美丽来。

她笑的时候,眼睛、嘴角和刘钦那样相像,如何会不美丽呢?

陆宁远跟在刘钦后面,迷迷糊糊地告辞了。一番煎熬之后,他的腿比来时果然更瘸了一点,哪怕极力控制下,也能看出和常人的区别。他尽力走得平稳了,知道李氏的目光正扎在背上,刘钦走在他前面,他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如果自己的这条腿,不是从生下来就……

刘钦忽然回头,放慢了脚步,让一让身子,就同他几乎肩并着肩了,“我听人说,你的手臂已经完全好了。”

这会儿还有旁人,他也就只拣些寻常的说,但看向陆宁远的两只眼睛,同样有什么颇不平静地满溢出来。

陆宁远用全部心神克制着,才没有去拉他的手,因为绷得太紧,脊梁骨都已经轻轻打起了颤,“你……陛下,陛下送臣的一套弓,臣已经能开最重的那把了……”隐隐约约,连声音都有些抖了。

最重的那把,刘钦自己都拉不起来,调弓时还是让朱孝帮忙试的。他闻言难受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你能恢复如初,是我所愿,也是国家之福。”

言语间的隔靴搔痒没将两人抚慰,刘钦将脚步加得更快了。他没乘轿子,便是当真乘了,陆宁远也绝没有胆量在这时钻进去。

好容易走到寝宫附近,周围便不再有不相干的人了,刘钦忽然将脸一板,“当真能拉起最重的那把?我须得亲自验看一下,免得你信口开河,不——”

亲自验看……信口开河……如何证明……

陆宁远只听进几个字,无尽的力量从脚底涌来、决开胸口,他忽然弯一弯腰,扶着刘钦的腿弯和背,一挺身就将他打横里抱了起来。

他惊了惊,刘钦也惊了惊,但马上,陆宁远迈着微瘸的步子往寝殿当中快步走去,刘钦挣了一瞬,但马上安然让他这么抱了,四下里一扫,看到一个躲避不及的宫人。那人同他乍然锋利的视线对上,忙将头一低,小步换作大步,逃也似地跑了。

陆宁远走过回廊,走过一块块青色的石板,走过当初刘钦为他写诗的那座石亭,走过十几级台阶,走过桌案,走过椅子,把刘钦轻轻放在床上,弯腰吻下,伸出两手往他背后环去。

这样短的一段路,他两边鬓角却都被汗浸得湿了,额头的汗蹭到刘钦脸上。没让这温存持续太久,很快刘钦便从身上拔起陆宁远,看他半晌,捏着他下巴一抬,重新将他的嘴唇凑近了自己的。

怎么竟过了这么久呢?往后像这样分别的日子,还要有一次、两次,还是一生都要如此度过?

不,不,何必自苦?刘钦的呼吸灼热了,身体也滚烫起来。天可怜见,他才止二十五岁,长达一年的分别于他而言也未免太残忍了。

“你再不回来,”刘钦同陆宁远分开,喘一口气,看着他恨恨道:“我身体都要坏了!”

龙体欠安,陆宁远难辞其咎。于是在他身体当中正烧着的火是凝重的火,他那两只按向刘钦腰间,不知是因为急迫还是激动而不住颤抖以至好半天解不开带子的两手,也是勤王护驾的忠诚的手。大雍的安危系于他一身,他将忠臣滚烫的嘴唇烙在刘钦的喉咙、锁骨、侧腰上,奋不顾身,忠不畏死,以解自己的君主于危亡。

刘钦闭了闭眼,难耐地发出一声喟叹,像是想要起身。那声叹息却像一只有力的手,一下将陆宁远的心攥得紧了。他于是胆大包天地按住刘钦,将自己留在他身前未动,浓烈的爱火从他垂下的两眼当中一团一团滚落,烧在刘钦衣服上,一瞬间便将他眼里的困惑卷去了。

在这个时刻,李氏方才的微笑却轻纱一般在陆宁远背上轻轻拂过。他半弓着腰,慢慢坐下,将刘钦整个吞下,口中却下意识地轻轻道: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