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第2/2页)
陆宁远不认识他,闻听此言,不觉愕然。那人向他扑来,却马上被御林军按在地上。
“陆帅为末将做主啊!”
陆宁远心中一沉,本能地觉着不好,不理会他,转头向刘钦看去。
刘钦两眼愈发黑了,却没看他,“说罢,怎么回事,就在这儿说,给陆帅也听听。”
今天夜里,刘钦刚刚睡下,却被一道急报惊醒,待听清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勃然大怒。
曾永寿曾小云押送途中,离京城只剩几十里地,却竟然被人劫走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刘钦但觉胸腹间一道热流猛地顶上喉头,呼吸为之一哽,两耳当中如被一道细线穿过,嗡嗡直震,随后眼前一花,站立不住,让人扶住,方才慢慢坐回床上。
他心头乱跳,隐隐作痛,忽然闷得有些上不来气,昏沉之间,只觉有只手抚在他胸口一阵按揉。过得片刻他澄明过来,见是朱孝,并非旁人,面色稍缓过一瞬,随后却怒意又起,把他挥开了。
“马上……差人去查!”
刘钦自感被人戏弄,几乎是咬着牙道:“从京营和御林军里调拨一千人过去,所有涉事人等,全都绑着来见!”
自从登基以来,他还从没有一日像此刻这样暴怒过。
愤怒是因为无能、无力、无可奈何,是事情不能叫他如愿。可他践祚以来,除刘缵、杀辟英,族灭陈、岑,内平叛乱,外荡群凶,复土百里,威加百僚。新政新法,皆出他意,行于四海,无远弗届,意之所图,何事不成,心之所虑,何向不济!几曾有过这般时候!
是谁,谁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做出此事!这人有几个脑袋……
陡然间,他心里一凉,想起一人。而就在这时,宫人来报,陆宁远正在外面求见。
崔允信双手被绑在后面,同其他人一起被压跪在地,再没有当初宣旨那日的威风。
几小时前被从床上叫醒,戴上帽子就匆匆出京的刑部左侍郎喘过口气,连忙道:“启禀陛下!已经查实,曾永寿、曾小云二犯是由秦良弼麾下偏将名施邵康者,趁乱放脱的。”
御林军将施邵康推上前去。
“他趁夜借故减少了守卫,又值有人劫车,假意同其交战,却并不实心相抗,任由二犯离开。二犯行踪暂且不明,臣已经命人沿路抓捕,一有踪迹,马上来报。”
他又补充,“施邵康昔为叛将曾图旧部,曾与曾永寿、曾小云结拜为异姓兄妹。二人向他求情,又向他许诺,说有人接应,不会连累到他,他因之意动,答应帮二人逃脱。”
又是昔日旧情。刘钦眯了眯眼睛,正要说话,却掩嘴低咳一阵,因为咳得厉害,再开口时声音蓦地哑了,“就是你么?”他看向施邵康,“在押送途中里应外合放人,你没这个胆子,是谁指使你的?他们向你许诺了什么?”
刑部左侍郎刚才揣着话没有敢说完,这会儿只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不出一声。
施邵康第一次面见天子,本就战战兢兢,紧张欲死,更不必提天子一身怒意不加掩饰,向着他就直扑过来。
让那双威严愠怒的眼睛一扫,他更是两股战战,一惊之下,舌头都捋不直,磕磕巴巴地道:“陛下息怒!罪臣是一时受人蒙蔽……是……是……”
“是什么?”
施邵康一个哆嗦,在地上连磕几个头,慌慌张张向着陆宁远看去。
“曾永寿说、说陆帅答应要搭救他,说他会担待这事,让我,让我不必担心。”
一瞬之间,刘钦面上神情,几可说是骇人了。如同一座看不见的山压下来,满殿之中,不论何人,没人敢喘一口气,好像一时凝在那里,连半道声响都听不见。
片刻后,汩汩的水声传来,施邵康裆下湿了。他让人提在手里,方才跪住,一半肩膀却滑在地上,瑟瑟地打着哆嗦,两眼之中已是白眼球多,黑眼球少。
刘钦问:“他还说什么?”
“陛下!”陆宁远忽然高声道。
“说话!”
施邵康浑身一震,“是!他说,他还说……说放出他后,陆帅会派人接应,然后向、向陛下求情,娶……娶那个曾小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