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第2/2页)
“翟大哥,你看,东北方向有烟起来!”
翟广凝神去看,暗叫不好:来得好快!连忙一面派去斥候,一面命士卒就地列阵迎战。亲兵忙跳下马,跪在地上恳求道:“翟大哥,我没用了,你快上马!要战要走,没马如何使得?”
翟广看他腿上鲜血直淌,咬了咬牙,一时没动。那亲兵见他不肯上马,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头,下一刻忽然拔刀出来,自戕而死。
他没多说一句,事先更无征兆,是以谁也没反应过来,等回神时,就见他刀已经插在肚子里面,人倒下去,口鼻流血,已然咽气。
“天德!”
大敌当前,翟广顾不得多说,甚至无暇悲伤片刻,只得翻身上马迎敌。可谁知那队人靠近之后,斥候回报,赶来的竟然是景山。
翟广又惊又喜,又悲从中来,狠劲跺了马镫一下,骑马迎了上去。
却见景山让人拿拆下的门板抬着,看见他半直起身,“翟……翟大哥……”
翟广惊问:“怎么了?伤在哪了,厉害么?”
景山摇摇头,“我这一路,就怕……怕你有个好歹,看见你……我……我就放心了!我们怎么都行,你是……你千万,千万不能有失啊……”
翟广两牙一咬,泪往上涌,“别说话,你先躺回去。”又问景山身边人。
从陈阳突围后,景山负责断后,士卒十不存一,左右亲卫已经几乎死尽,见翟广发问,一个士兵上来答道:“将军没伤到要害,但是血流得太多了!”
景山被翟广按倒,支起手肘又想起来,士兵忙道:“官兵就在后面不远!我们来的时候,离我们就几十里地,都是四条腿的!”
翟广一听,知道事情严重,也不婆妈,在景山手上使劲按了一下,把抬他的人换成自己的亲兵,赶紧指挥士卒东进。刚才自戕的亲兵赵天德的尸首没有时间掩埋,只能草草覆了一抔雪在他胸口上面。
眼看着前面就是东溪河了,他不敢松劲,安顿下士卒,命一队精兵先过桥,把守住对面,剩下的可战之兵按住不动,护卫着伤兵陆续过河。
虽是冬天,东溪却只结了薄薄一层冰,冰面上都能看见底下水流湍急,翟广不敢让士卒们从冰上走,只有走桥,一队一队走得缓慢。
“报——”
斥候飞马赶回,拉长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一跳,“官兵已经不足十里!”
短短十里路,以陆宁远所部官兵的脚程,恐怕用不多久就会到了。可现在排队过河的士兵还有许多,这么短的时间,绝不能全数通过,到那时一定会有人留在后面。
怎么办?是让伤兵先过,还是把他们留在后面,以保全可战之兵?
翟广如被一记重锤砸在脑后,蓦地在马上晃了一晃,一颗心让人向两边扯开。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统帅,此时该如何选,自不待言,可是……他向桥上望去,伤兵们彼此搀扶着,流血尚且算轻的,有的甚至已经断胳膊断腿,垂头丧气哭号而行,何等惨怆!
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受伤?难道他们放下锄头,从家乡起兵,追随自己至今,就是为了被他当做丢到狼嘴里的肉,用来给他自己脱身?为了死在百里、千里之外的他乡?
不!不!他决不为此!
猛然间,翟广决心下定,连发军令,督促伤兵速速过河,又赶快送景山过去,同时整顿桥边兵马,在官兵到来的方向上列阵。
宋鸿羽万没想到翟广竟会如此,霎时白了面孔,惊道:“翟大哥!”
他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如何能折在这里?万一不幸,他们别说拥兵十万,就是百万、千万,也一齐完了!
翟广厉声问:“怎么!”
他双眼如刀,两条眉头黑压压的让人心惊,让他一眼扫来,宋鸿羽哪敢再说,只是跌足长叹不已。
没过多久,脚下大地传来隐隐的震动,官兵的骑兵已经出现在眼前。
翟广拔刀出来,目露凶光,解开披风,露出铁甲,浑身上下陡然一变。身后士卒好像已知道自己命运,或在马上,或两脚站着,眼望着官兵的方向,一齐拔刀出来,仰天长啸。
却不料在追兵终于杀到近前、一场死斗又要拉开帷幕时,河对面不知从哪里竟又冒出一队官兵,截住了刚刚过河的伤兵去路。
一面“周”字旗,一面“陆”字旗在两边打开,翟广怔愣片刻,随后怒吼一声,拍马挥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