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之后几天内,警视厅联合搜救队，在距离水坝十几公里内的下游打捞了好几天。

并最终打捞上来一具发烂肿胀的男尸。

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体型，过分浮肿腐烂。脸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和脑子一起被鱼啃了一半。

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似乎就是他前额头骨上一个洞。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不管是警察还是法医,都忍不住偏过头。

似乎只要不看到他,就不会想起来，这具尸体曾经属于一名警视厅的年轻警察。

这一幕尤其对于远烨凛曾经的熟人冲击力强大,已经有好几个隶属于黑手专案组的成员捂着嘴跑出了人群。

留下来的知道一些内情的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站在一旁的松田阵平。

听说远烨凛曾经和松田警官还有伊达警官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走到现在这步，恐怕没有人比他们两人更痛苦了吧？

他们目光中的松田阵平,似乎已经僵硬了，都不敢走近看一眼自己朋友。

……只有松田阵平自己知道，现在自己有多冷静，比爆发前的死火山还要冷静。

这不可能是远烨凛。

绝对不可能是。

松田阵平想到远烨凛坠落前对自己说的话,手不自觉掐进手心肉里。

远烨凛留下了一个大秘密给自己，怎么可能自己一死了之？？

如果他真是一心找死,怎么会临死前偏开枪口，只留一个空枪？

他甚至瞒过所有人告诉自己,他准备了一个惊喜，让自己多等待一段时间。

这绝对不是一个……一心找死的疯子会做出的行为。

“我不相信他死了。”松田阵平的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

远烨凛肯定做好了准备,就算他被狙击枪打中，从水坝上跌落,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死！

“松田警官……”人群分开，黑田兵卫走上来，按住他的肩,“节哀，人死如灯灭。”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

他张了张嘴，想跟黑田兵卫说，自己根本没有哀伤，因为他相信远烨凛没死。

但是他凭什么这么笃定？难道跟黑田长官解释，这是自己的直觉吗？

“有没有可能，这是黑手金蝉脱壳的手法？”松田阵平听见自己说。

不过听到他说这句话，旁边人的目光更怜悯了，以为他还在自欺欺人。

几乎没有可能了，他们打捞了整片区域，都只打捞出一具男尸，而这具男尸刚好头上有一个孔洞，很少会这么巧合。

再加上，他们都看见黑手中弹了，在受伤情况下跌下水坝，又正值开闸放水期，万吨水压冲下来，他能留个全尸已经非常不错了。

黑田兵卫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理解松田阵平的期待。

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狠心无情的人，一开始他也很看好远烨凛这个年轻人，甚至因为降谷零的关系对他一度偏心。

却没想到最终害了他，让他走到这个下场。

“……法医会对他进行尸检吧？”松田阵平压抑着胸口的愤怒。

黑田兵卫明白松田警官的意思，他想查DNA来确认尸体身份。

但是DNA必须要用样本来对比相似度，才能确定尸体的身份。黑田兵卫不知道这其实是波尔多酒，被远烨凛当做替死鬼，毁去了样子。

就算他知道，但是波尔多酒自己身份敏感，这么多年自然谨慎小心，不会有留下任何DNA的机会，他本人也在档案中没有任何活着的亲属，用亲属的DNA更是不可能。

至于远烨凛自己……他更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

因此想找到其表亲对比DNA更是不可能。

于是这具尸体只能成为疑尸，被视为远烨凛。

黑田兵卫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远烨凛有回归酒厂的胆大包天的打算，所以远烨凛“死亡”后他也没有特意通知降谷零。

并且，为了维护警视厅形象，掩饰他们曾经犯过的类似早濑浦宅彦的错误，黑田兵卫没有对外公布他的身份。

总之就如他所说的，远烨凛是因为精神错乱杀人，并已经人死如灯灭，所以只是宣称他已经牺牲。

时间再回到几天前，远烨凛一个脚滑从大坝顶上摔下去。

他有点激动，因为总感觉自己会摔死在这里。

不过没入水中的时候，他无语地发现自己多虑了。刚刚的子弹没有伤及自己要害，他也没有被水砸入水底，反而不小心摸到了一个废弃已久的救生圈。

一番操作下，远烨凛不仅没死，反而安全地跟着救生圈顺着暗流一路往下。

好不容易在一处较隐蔽的地方爬上岸，他还没来得及环顾一圈给自己冲哪儿来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就碰在他头上。

远烨凛眼神冰冷下来，一抬头，和一个绿色眼睛的长发男人对视上。

对方冷漠的眼神和气质，几乎让远烨凛可以直接认出他的身份。

“莱伊？”远烨凛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就是你啊。”

赤井秀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并不友好。

得益于狙击手的良好视力和狙击枪上的八倍镜，他清楚将远烨凛被日本警察围堵击落的一幕。

不用想了，他就是琴酒口中“日本警视厅的叛徒”。

而且他还很恶劣地试图袭警。当赤井秀一看到他没有得逞反而摔下去的时候，是松了口气的。

难以想象，居然有日本警察主动背叛立场，只为了加入组织。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但琴酒特意让自己接应，说明组织很重视这个叛徒的价值……有可能他拿走了日本官方的重要情报，来当自己在组织内更进一步的垫脚石。

所以赤井秀一第一眼就非常不喜欢他。

如果可以，赤井秀一想趁此机会除掉他。

面对藏起自己杀意的赤井秀一，远烨凛反而一点也不紧张，慢悠悠地一边爬起来，一边拧干自己衣服上的水，仿佛他头上的东西不是枪口，而是一个玩具：“你想对代号成员动手？”

远烨凛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赤井秀一更加警惕。

“一个背叛警视厅的警察，居然也有代号。”莱伊冷冷道，“我有点怀疑组织的提拔标准了。”

远烨凛不动声色地皱眉，看来琴酒没有把自己卧底身份说出来。

不过无所谓，不论自己身份是什么，现在都已经和组织绑死了，不会对自己计划产生影响。

“但是我觉得组织很有眼光啊。”远烨凛露出一个愉悦的笑，“不管是琴酒还是你，都会做出我喜欢的行为。”

“比如你现在开枪试试。”

莱伊拿着枪的手不动，眉头却深深皱起来。

这人在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