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延请(第2/3页)
重新唤人奏乐。房内又响起连绵不绝的乐曲声。张济崖转而跟隆鄂喝起酒来。
“大人为什么不喜欢喝酒?您不会喝吗?”玉流穿了身姜黄的裙子,乌发高高地挽了起来,面若牡丹,浓而不妖,反而十分清雅。她举了举方才倒的酒水,往前递了递。
赵枢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倒是接了过来。并未接话。
玉流顿觉十分高兴,觉着这位大人也不若张大人说的那般冷面无情。
只是她没预料到的是,那杯酒却是转了个手,放回到了桌案上。
“你去陪隆大人罢。”赵枢看了眼正与张济崖说着什么的隆鄂,察觉到他方才看了这姑娘好几眼,随即淡声道:“……也不是不会喝,只是喝酒从来误事,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官场上难免往来应酬,怎会真的不喝酒呢。
不过是他不想罢了。
玉流抿了抿唇,只觉这人怎生连拒绝都这样直白。
雅间内挂了好几盏雕花走影的清灯,微明微案的光从木质平顶上洒落下来,让这位大人的面庞看着更温和了……玉流忽而看向他端着杯盏的手,骨节分明,隽秀修长。衣冠体面端正,绫白衣料下的腿直而修长……应该是很有力量的,不似她遇到的那些骨头都软了的达官贵人。
只是一身石青的常服而已,却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不知道这位大人在床上是不是也这般正经……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头脑有一瞬间混沌。只觉自己是发疯了,竟敢想这些东西。
往常不乏恩客借着醉酒的由头对她动手动脚。从来都是恩客亵渎她们,却不想也有她亵渎恩客的一天……玉流闭了闭眼,心神却是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
“哈哈哈看来赵大人果真是那般不解风情,便是玉流都劝不了你喝这杯酒。”张济崖眼见他们这边没什么进展,一边笑呵呵地打圆场,一边挥了挥手,却是让玉流到隆鄂那边去。
自己亲自过来敬了一杯。
玉流顿了一会儿,抬眸看了眼这位大人,却是有些不清不情愿地去了另一边。
这场筵席很快便结束了。房内包括玉流在内的歌姬都退了出去。而后又寒暄了一阵,张济崖家中有事来请,便先行离开了。只余隆鄂跟赵枢在雅室内。
隆鄂将酒杯放回了桌上,捏了捏鼻弓,却是有些醉了,倒没忘问赵枢:“张济崖的事咱们是办还是不办?”他的意思也实在意味不明,若是要请他们帮忙把这事压下去,那不如私底下延请。
何必今日到督察院来等,又让人去五城兵马司堵他。
赵枢靠着椅子,微微后仰,只觉房内的脂粉味太浓了些。
赵枢思衬了片刻,淡淡地道:“自然是不办……”他马上便要调任,做这件事对他毫无半点益处,甚至会让有心人捏住把柄。张济崖此番倒不像是来请人帮忙的,反而更像是谁为他做的一个局。
隆鄂后知后觉,后背忽而冒出一身冷汗。
“真是见了鬼,我们素日与他也无冤仇。”他唾骂了一声,觉着眉心更痛了。
赵枢却是不置一言。
出了雅室。
有堂倌过来引他们下去。
隆鄂后出的门,正随着堂倌走下阁楼,却听见身后一阵推搡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嬉笑声。身边又急急忙忙跑出去两个歌姬,皆是面露惧色。
“这是怎么了?”他抓了身侧的堂倌来问。
赵枢也回了头。
堂倌向着那边忘了一眼,眉头拧了起来:“兴许又是哪位客人醉了酒,打起来了罢……”只是方才跑过去两个歌姬,兴许又是因着别的,思衬道:“也有可能是楼里的哪位姑娘,惹了官人不高兴了。”
正说着,隆鄂忽而听见一阵惨叫声,声音甚是耳熟。顿时往那对向的阁楼望去,正见一女子被人扣在扶栏上,头发也散了,身上衣衫零落,正挨着一醉酒的男人毒打。
姜黄色的裙衫,不是玉流又是谁?
堂倌也看见了,却是一点都不敢上去阻拦,又见赵枢看着他,忙解释道:“那位是顺天府尹家的少爷,河间府梁家是他的外家,便在这里进学……玉流姑娘一直是跟着他的,前两年还好,这些日子脾气却是愈发暴躁了,时常打她。我们也开罪不起……”
果然楼里人头攒动,却是无人敢驻足。
隆鄂顿了一会儿,正在思衬着要不要管,却听见一旁一直无言的人忽然开了口:“你拿了我的腰牌去,就说玉流方才侍宴,琵琶弹得好,我下回再来看她。”却是跟堂倌说的。
堂倌眼瞧着那位爷解了身上的腰牌递给他,定睛一看,却是督察院的大人。
身上一个激灵。
腰更弯了几分,连声道是,很快便去了。
隆鄂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赵溪亭你往日要谁的命的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今日却是学会了怜香惜玉?”这人面冷心也冷,能得他管一回闲事可真是难得。
赵枢看了他一眼,面色依旧淡淡的。
他不过是想起了家里那个女孩儿罢了……赵明宜若是在这儿,他都想到她会可怜巴巴的扯他的衣裳,要他让人别打那歌姬。她连捡的猫被人剪了耳朵都心疼。
这样软心肠的姑娘,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能养出来的。
“罢了,你留在这儿,明日上衙把我的腰牌带过来吧。”赵枢却是没耐心了,转身便下了阁楼。
独留隆鄂站在原处。
那边堂倌跑得飞快,将腰牌亮了出来后,那公子哥儿立马便愣了。转过身来瞧向那边,隆鄂也是配合地抬了抬下巴,那人也是软的怕硬的,立马便走了。走时还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我道是为什么,原是攀上了高枝。”
堂倌将玉流扶了起来,玉流却是满脸的泪,拢好了衣裳,向他道谢。
“嗐,您别谢我啊,要谢就谢那位赵大人,是他救了你。还道下回要来听你弹琵琶呢……”说罢,将手中的腰牌递给她看。
玉流默不作声地落泪。
这时隆鄂也走了过来,堂倌弯腰将腰牌递给了他。玉流向他行了一礼,想起方才那人,诺诺地问他:“赵大人真的会来听我弹琵琶吗?”
隆鄂闻言,顿觉头大。顿了一会儿,见她可怜,也不忍心骗她:“他不会来的……只是威吓那人罢了。”
玉流的目光却是黯淡下去。
隆鄂很快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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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家内宅这边。
明湘先去了桐华阁,丫鬟却告诉她赵明宜在阆山苑,根本不曾回来。
“她为什么在那儿?那是兄长的住处!”明湘想不明白,她也不知道赵明宜何时靠上了大哥……她父亲现在对这位兄长都得礼敬三分,赵家的少爷更是更是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