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6点34分,她将手机拿出来按了挂断键并关机,想不通谁会这么一大早给她打电话,还是往很久没用的电话号里打。

她无暇顾及,傅砚清醒了。

他的睡眠比想象中要轻,视线交汇的那刻,乔宝蓓感觉自己的手是烫的,腕骨是软弱无力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机被自己带到床上,她简直要原地昏厥过去了。

但傅砚清好像没发现,只是问她怎么不接着睡。

乔宝蓓不敢提“电话”二字,因为会联想到手机。

她双手背后,像个挨训的学生,话不过脑,舌头打结:“去,去尿尿了……”

说出口,乔宝蓓更想一头撞死自己,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素养的话!也不能怪她,不能怪,是傅砚清今天非要她说的,教她将这种粗话,要她尿出来的……

“尿干净了?”他顺着她的话问。

乔宝蓓红着脸点头。

“接着睡,别玩手机。”男人低沉的嗓音有着未醒的喑哑,但那双眼如刀锋般清明。

她仿佛真进入他审判的课堂里,因为做了心虚的事而无力经受检视,没敢吭一声,乖顺地爬到他身边。

可他的手机还在她床头这里,会被发现的吧……

乔宝蓓心很乱,但她管不了了,挨着他身骨一软,径直贴着男人丰满的胸膛睡。

一夜没睡好,傅砚清一小时后起来穿衣,她也跟着醒觉了,但头很沉,身子也不舒服。

她挂念傅砚清那只被拿走的手机,怕他过问,但傅砚清什么也没说,见她清醒,以掌抚额顶亲吻了下,让她再接着睡。

他的态度很温和,仿佛压根不知她偷拿了他的手机。

惴惴不安的心被极好地抚平在胸腔下,乔宝蓓“唔”了一声,闭眼又睡下。

睡眠平稳下来后,傅砚清平静地摘掉她腕骨的那只表,替换上一模一样的,充满电量可以运转的第二只手表。

乔宝蓓拥有的东西总是独一无二,佩戴的这只表价值百万,再按照原先的工艺、尺码、定制图案一一复刻,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监听器的电量可维持一个月,每个月轮替着拆开,装新,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既能随时听到她的声音,知晓所不知的事,钱也算花在刀刃上。

傅砚清起身正要离开,目光忽地偏向她的床头柜,略微定了一定。

乔宝蓓拿手机的时候他没睡,知道她为什么会翻看,无非是想看他手机里的监控软件。

婚后她鲜少过问他的事,自然也不会随意查看手机,昨晚是头一回,很新鲜。

手机算是私密用品,她去拿,去看,就像主动看他的果体,剖开他的胸膛见脏器。他感到欣愉宽慰,不打算阻拦,毕竟手机里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是多了些她的照片,多了些监控录制的视频,以及腕表的窃听软件。

他情愿向她展示所有,也幻想过她能接纳一切,但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他还是得藏拙,得纳垢,得匿瑕,做的那些事是上不了台面的,乔宝蓓不能知道。

她应当是在意被人监视的,也大概是有心人在提醒。

傅砚清心底了然,摸清了大概是谁,面庞咬肌下的硬块微微凸起。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完好的婚姻,一次教训不够,那就第二次,第三次。

傅砚清下楼坐上车,思绪仍留在卧室,高速运转着,对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析毫剖厘。

那通来电他很在意,不是乔宝蓓以往熟悉的电话铃声,也不是手机型号常规的铃声。是她新换的?还是给特别的人专门设置的?

他走后,乔宝蓓睡到中午才醒,在床上缓了很久。

人和人的精力果然不一样,乔宝蓓做不到傅砚清那种连日连夜出差一星期,回来还直接做嗳只睡一个小时就去上班。以前她通宵追剧追得意识恍惚,都会请假在家歇着,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

起来洗把脸,刷完牙,乔宝蓓又复躺在床上,想闭眼接着眯一会儿。

头一扭,瞥见床头柜,她又坐起来拉开柜子。确认旧手机还在里面,她微微松口气,思来想去,还是拿了出来把手机打开。

一开机,乔宝蓓就看到主屏幕上显示63通未接来电,还是同一个号码的。

她微怔,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震悚感,很难想象谁会往这个旧号码里打电话,还是打这么多通。自从上了大学,办理新的号码,这个手机连带电话号她都很久没用过了。

是前号主的朋友?还是……?但这个电话号,以前是丽珍在用,难道是她以前的朋友?

乔宝蓓手心冒汗,总觉得会被什么麻烦的人缠上,毕竟能打63通电话的人,行为举止一定会很偏激。

她想删掉通话记录,但手一滑,误触了接听键。

忙音嘟嘟响起,屏幕骤然显示秒数,对面秒接了。

00:01.

她听到细微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低沉的,浑厚的。

无需把耳朵凑过去,她也能听见对方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宛如地狱来的魔咒——

“乔宝蓓,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啊!”

乔宝蓓被吓一跳,挂断之后立即把手机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手机被砸到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她捂着耳朵,却见手机复而发出震响,在地板上嗡嗡地挪动。

他又给她打电话了,他又打来了。

乔宝蓓不敢去碰,脱了棉拖坐在床上退后到枕边,把真丝被往身上一裹,用厚重的围裹给予自己安全感,她的耳膜无法关闭,仍能听见那种震动声,像催命似的。

血液自冰冷的脚底倒流,直冲额顶,剧烈跳动的心脏牵动她太阳穴突突动。

电话铃声

周而复始地响动,仿佛只要她不接电话,不把手机关掉,对方就会持续不断地打电话骚扰她。

乔宝蓓缓了一会儿才从床上下来,腿是软的,髌骨还有弯曲的惯性,她绷紧腿没穿鞋,赤脚走到沙发边,把手机捡起来,手起刀落地长按关机。

铃声没了,世界清净了。

乔宝蓓心里的弦微微松懈,攥着手机的手沁出汗液,在碎裂的钢化膜上揉出指纹。她刚想放下手机,门口忽然传来两下笃笃的敲门声。

惶惧的余震还没过去,乔宝蓓打一激灵,下意识抱着手机贴到胸口,扭头去看门口。

屏幕硌得她锁骨疼,听到佣人的声音,意识到是来送饭的,她弯腰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也不管穿没穿鞋,直接走去开门。

见到熟悉的人,乔宝蓓身上的寒意稍微散了去。她没让送进来,跟着一起下楼,在明亮宽敞的厅堂里就餐。

饭后傅砚清给她拨了通电话,惯例问中午吃什么,让她散步消食,又说在她睡着的时候,工人已经把监控都拆除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