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距离致仕还有十五年九……(第2/2页)

这期间,刘厦和金生他们将显微镜的放大倍数提高到一百五十倍,沈清儿破例留宿中宫记录观察皇后的病征,再传话给妇人科的太医,为皇后开方调养。

玻璃局培训出一批匠人,通过考核,裁汰掉几个能力不济的,逐步走上正轨。

听说老卢带着妻子、女儿、外孙女住在玻璃局的小家属院里,正打算慢慢攒钱,为娘俩在京城开个小铺子。

陈老爷每天早上都赖床,又被老妻强行拽起,一寸一寸地穿衣裳,一粒一粒地吃米粥,然后在长随的陪伴下苦哈哈地去上班,等他老人家坐进签押房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不过陈老爷只是几十年没上过班了,不习惯而已,人却并不笨,紧要时节也知轻重,该打哈哈的时候也很圆滑,甚至因为诙谐幽默的谈吐和与众不同的松弛感,收获了不错的名声,当然,少不了陈敬时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天平安照旧起床上学,背着书箱出门的时候,祖父也刚上马车,他索性跟祖父同乘一车,顺便打听一下玻璃局的八卦。

陈老爷哈欠连天地靠在车壁上感叹:“也是不容易,这么大点的孩子起早贪黑地读书。”

平安却纳罕地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您今天起这么早?”

陈老爷告诉他,工部下单了一批镜片,用于生产千里镜,配发于各地卫所,要求高,预算低,工期紧,陛下还极为重视,他想睡懒觉都睡不着了,索性早点起床去跟老卢商议一下。

“哎,”陈老爷幽幽一叹:“越来越像那个什么……”

“社畜。”平安道。

“对,社畜。”陈老爷道:“距离致仕还有十五年九个月六天零九个时辰。”

老社畜今天也要加油!

平安见祖父实在辛苦,便想着休沐日给他安排点活动,比如叫上老钱,一起逛花市?两位老人家都是养花养鸟的高手,一南一北养法不同,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又是被自己的孝心感动到的一天。

于是趁着午休,平安乘马车去了崇教坊的国子监,他有几个月没来了,还是太后寿宴结束后匆匆见过钱祭酒一面,不知道老爹这个副手不在国子监的这一年,老钱同志有没有放羊。

谁知去了国子监,老钱并不在廊下逗鸟,连他的花花鸟鸟都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熟悉的小吏打扫完老爹签押房,热络地跟他打招呼:“小衙内,有日子没来了!”

平安打开身上的背兜,从里面翻出一袋糖果,端午节已经过了,就送他一包粽子糖吧。

小吏将糖袋子收好,笑容更加热情:“您找钱祭酒吗?他在敬一亭忙着,小人领您过去。”

平安有点惊讶,印象里,“钱祭酒”和“忙着”这两个词几乎不会同时出现,他得赶紧去看看,老钱同志在忙啥呢?

小吏一路对他说,三年前,陈司业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今年秋闱,国子监中举的人数仍不达标,钱祭酒就要引咎辞职,还得挨三十廷杖。

平安一向聪明的脑袋有点卡顿,为什么老爹立军令状,老钱要挨廷杖?

原想着时间紧任务重,老钱同志又失去了老爹的帮助,只能自己挑大梁,正在伏案批阅公文什么的。

谁料敬一亭前烟熏雾绕,阶下摆着供案,老钱带着手下的典簿、监丞及一众博士、助教等大小官员,每人捻着一炷香,朝天地四方虔诚叩拜。供案旁,一位身穿太极八卦图道袍的老道士,手执拂尘,念念有词。

什么“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什么“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声音时大时小,让人听不清楚。

等他念完咒语,从怀中掏出一幅黄绢,平铺在供案上,开始用朱砂绘制符文,符文之下,依次抄录参加本届秋闱的监生姓名。

待老道士写完姓名,将毛笔搁下,双手结文昌手决,又开始念咒语,黄绢竟无风自动,真有那么点玄妙之感了。

平安这才看懂,原来是在进行一场封建迷信……呸,文昌法事。

又听那道士对钱祭酒说:“如能找一位属狗或属猪的神童,必定事半功倍。”

属狗属猪,还得是神童,钱祭酒算了算,那不正卡在九到十岁吗?十天之内,上哪找一个刚好符合年龄的神童?

他举目四顾,忽然看见平安正站在大槐树下,和一个小吏聊得火热。

钱祭酒大呼一声:“悠悠苍天,何其厚我!”

撸起袖子就去抓平安。

平安看他那两眼放光的神情,还以为自己要被生祭呢,撒腿就跑,围着大槐树跑了几圈儿,把老钱累得倒在地上。

平安赶紧折返回去:“老钱老钱,你没事吧?你体力也太差了!”

官员们都围了上来,将钱祭酒扶起,这才对平安解释了前因后果。

只是让他去送考而已。

“早说嘛。”平安松一口气,他最喜欢干这种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