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怎么能在内阁贴符呢……(第2/2页)

陈琰脸上不见什么喜色,他被郭恒“升得快,跌得惨”的思想洗脑得很彻底,平静地向王时来道谢。

话音刚落,郭恒敲两下门,径直进来,逮着首辅吕畴就喷:“四品官员经廷推方能应补,你们怎么批得红?”

吕畴早被他喷习惯了,解释道:“有简拔的上谕。”

郭恒愣了愣。

王时来道:“我瞧彦章越发沉稳了,部堂也不必过于忧虑。巡按御史破格超擢的先例比比皆是,直接升巡抚也不稀奇,何况他屡立大功于朝廷,也是实至名归,谁敢说半句闲话?”

郭恒朝吕畴抱一抱拳表达歉意——喷错人了,下次重喷。

陈琰叮嘱平安好好上课,听师傅话,便和郭恒一起离开了内阁,回到兵部继续忙碌。

左侍郎吴珩文被贬为通政司通政使,令本就繁忙的兵部雪上加霜。

人一旦忙起来难免烦躁,阿蛮几个月来第一次出了岔子,虽说只是抄错了字,却是将“边民何辜”写成了“边民何幸”,幸而被陈琰一眼扫了出来。

这错犯得低级又离谱,陈琰都不敢想象,这份文移一旦发出去,兵部不知要挨多少弹劾,何况边民是“何辜”还是“何幸”,不知道心思用到了哪里。

陈琰气不过斥了她几句,却见她脸色煞白如纸,正是二月早春,两鬓的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脖颈后毛毛散散的碎发也像被打湿过。

没有下雨,陈琰瞧她一身衣裳还是干的,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阿蛮连连摇头:“没什么,没有什么。”

陈琰以为她只是后怕,毕竟年纪轻些,这些日子跟着他忙,也是累坏了,便不再说她,让她拿去重新誊抄。

老钱恰从外头进来,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抄抄写写本就不是长随该干的活儿,有点难为人了。”

陈琰远远看着阿蛮:“我是让她拟公文了还是核算军需了?她若只甘心做一个长随,我又何必费这个口舌。”

阿蛮原本已经平复了心情,听到这话,竟吧嗒吧嗒掉下两滴眼泪。

陈琰有些错愕,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他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阿蛮慌得拿衣袖擦掉,幸而有个主事进来禀事,将焦点转移开来。

……

回到家里,阿蛮向大奶奶回过话,就回到她们居住的耳房,耳房与暖阁通着,便于下人起夜照顾主人家,林月白搁下手里的账本,曹妈妈此时不在,便让九环去看看。

九环带着一脸俏皮的笑,打了帘子从耳房出来,在林月白耳畔说:“阿蛮来月事了,好难过呀。”

林月白一愣:“你叫她来。”

曹妈妈从外头收衣裳回来,便见阿蛮罕见地换了一身湖蓝色的夹袄罗裙,大奶奶正将她按坐在妆台前,帮她修理眉毛鬓角。

也不按时下流行的什么蛾眉、柳眉,只是照着她原本的眉形修去杂乱的毛,又将她束在头顶的头发拆开,一边梳头,一边让她挑发饰。

阿蛮哪带过发饰,犹犹豫豫地拿起一支喜鹊登梅的小银簪。

林月白打趣道:“你手指上的茧啊,比平安还要硬些,可看得出下了多少功夫。”

阿蛮的泪再次滚下来,哽咽着说:“又有什么用,我毕竟还是女人。”

不能科举,不能从军,连衙门里的司吏都考不得……她小时候在赵家忍饥挨饿,许是耽误了长身体,月事迟迟不来,今年都十五岁了,她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有所不同,谁知还是来了。

林月白十指翻飞,在阿蛮头上重新盘了个发髻,插上那支简简单单的银簪,含笑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她眼睛不大,皮肤也不算白皙,但生有一双剑眉,鼻梁挺直,衬得整张脸利落清朗。

“那就做女人。”林月白说。

曹妈妈见到这一场景,手里装着衣裳的铜盆“咣当”一声落地,又匆忙捡起来拿出去重新洗晒。

阿蛮不知道阿娘怎么了,只顾着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这段时日在兵部,不但属官小吏们当她是男孩,连大爷都迷迷糊糊的,日子久了,她自己也有些恍惚。

林月白告诉她,世上有妇好、冼夫人、李娘子,也有箪食壶浆的妇人、挑油卖花的女郎,做女人很好,女人可以恃软弱为利器,也可以化坚韧做甲胄,女人可以有千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