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1/13页)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她,最可悲的是,桩桩件件,真的都是为了她。

可为什么......为她好从来不听她的想法?

她们都说为她好,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

她是否想嫁人,是否想变成谢府的少夫人,是否需要一碗下了春|药的冰碗,是否要小碗一人担下所有的罪责。

辞盈一口血涌了出来,吐在地板上,在泠月和泠霜的高呼中晕了过去。

后来的半年辞盈并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得,她浑浑噩噩,一直到了小姐的忌日,那是那一月中她唯一一次出院子。祭拜小姐时,她也为夫人和茹贞姑姑点了香,她跪在小姐坟前,跪着跪着就变成了拥抱坟墓的姿势。

“小姐,我没有救下茹贞。”

“小姐,我也没有救下小碗。”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我谁都救不下,明明我拥有了好多东西,可为什么我一个人都救不下。你和夫人留给我的银钱够我救下当初整个定阳,可我为什么还是救不下绣女,救不下茹贞,也救不下小碗。”

辞盈抱着墓碑,眼泪顺着墓碑淌下去,辞盈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好想你,我不想要现在的一切,我只想要你。”

她想回到过去,那时辞盈只是谢府一个小小的婢女,她拥有一个名叫谢素薇的全天下最好的小姐,辞盈会为谢素薇爬树,摘果子,写功课,谢素薇会不厌其烦地给辞盈关心,拥抱和爱。

辞盈是谢素薇借以滋养自由的温床,谢素薇是辞盈感知爱和温暖的所有来源。

如若可以,辞盈想将自己的寿命分小姐一半,对半分,谁也不要多,谁也不要少。辞盈哭着哭着,其实就没有眼泪了,说着说着,也没有话了。

她脸色苍白,形如枯槁,如若不是作践自己身体下去会惹谢素薇骂,辞盈中药那日在书房就用碎瓷片一把割开自己的手臂了,倒不是寻死,她只是不想自己被欲念控制,那些情呀爱呀的东西,用血洗一洗,可能就干净了。

只是最后,用的竟是小碗的血。

回去的路上,辞盈的马车被拦住,苏雪柔温声一笑:“我能同你谈一谈吗?”

苏雪柔没有给辞盈拒绝的机会,踩着凳子上了辞盈的马车,坐在辞盈对面。苏雪柔上下打量了一番辞盈,温柔说道:“我很抱歉。”

辞盈垂眸,她对苏雪柔没有什么感觉,只轻声说道:“我们可能没有什么好谈的。”

苏雪头轻声道:“我听闻了谢家的事情,很抱歉。”

辞盈手指颤了一下,眼眸突然抬起来看向苏雪柔,她收回之前那句话,她要承认她对苏雪柔是厌恶的。这种厌恶来源于知觉,辞盈不会对一个时刻算计着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感。

才见了小姐,辞盈不太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她望向泠月,泠月掀开车帘:“我家主子请苏小姐下车。”

苏雪柔笑意僵硬了两分:“辞盈,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手中可能有你想要的东西。”

辞盈怔了一下,摇头:“可我没有想要的东西了。”

......

半个时辰后,泠月掀开车帘,辞盈还没下车遥遥就看见了府中挂的丧布,长长白白滚成一团挂在廊上,和当年夫人去世时的一模一样。

辞盈下车,轻声道:“谁逝世了?”

一旁的小厮答道:“回少夫人,是家主。”

辞盈怔了一下,抬眸就看见了不远处穿着丧服的青年,距离那日刑堂对峙后他们已经半年未见。

泠霜为她拿来丧服,她去一旁的客房中换了出来,缓步走到谢怀瑾身旁。她抬眸同他一起望着前方,来往的奴仆摆放着灵堂所需的一切。

想起很多,辞盈到底轻声道了一句“节哀”。

灵堂中是小姐的父亲,她身旁是小姐的兄长,她是谢府的少夫人,理应有这一句。半年未见,青年的眸依旧冷然,辞盈一刹那竟觉得谢怀瑾在同自己赌气,但很快这种想法又散去。

她起身准备离去,却被谢怀瑾拉住手腕。

两人对视间,辞盈看见了青年垂着的眸,她一怔,就被青年拥入怀中。半年能将爱恨消减到什么层度,辞盈下意识推开的反应给了她答案,恨可能就是比爱长久些,这半年爱散干净了,恨却长久地存留着。

奴仆围在周围,还有一些早来的宾客,辞盈并不想在这种地方闹,轻声道:“你放开。”

“辞盈。”谢怀瑾低声道:“我没有父亲了。”

辞盈一怔,更用力地要挣开:“我六岁就父母双亡了,放开我,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你半年前做了什么,放开我。”

谢怀瑾眼眸渐而垂下,轻声道:“辞盈,你不公平。”

青年穿着一身丧衣,整个人冷然如玉:“那两个婢女如此对你你尚可以原谅她们,我只是按照家法处置了罪奴你却同我置气半年。”

辞盈怔住,身体到底停了下来。

她很认真地看着谢怀瑾的眼睛,轻声道:“你很明白我不仅仅是因为小碗。”虽如此说,辞盈的心还是翻动了一下,涌起无尽的艰涩。

谢怀瑾的眼眸渐而变得温柔,轻声道:“我明白了。”

辞盈吸一口气,她不知道谢怀瑾明白了什么,但是她很明白自己不想再呆在这里。她起身离开,这一次谢怀瑾没有拦她。

她身后,谢怀瑾淡淡地看着灵堂处,轻声对着暗处吩咐:“去查,谢清正手上那一方势力是怎么无缘无故消失的。”

暗处有人领命,明明是白日,却如影子一般。

这般的影子辞盈身边有两个,烛一和烛二。

辞盈每次看见烛二,眼眸都会有些许恍惚,小碗虽然从未提及......但应该是喜欢烛二的。小碗那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实在太明显了,便是泠月后来也看出来了。

只是......

辞盈想起小碗初见烛一烛二时,偷偷对她说:“他们生的真像。”

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转啊转,后来转了两个月,眼睛就停在一个人身上了,小碗再也没有和人说过他们像,每次泠月说小碗就会红着脸说:“很好分啊。”

辞盈看着两人,心想,她现在也能分出两个人了。

几日后,听见外面锣鼓喧天,辞盈才想起来好似又要过年了。好似她嫁入谢府之后,就没有好好过过一个年,第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第二年家主去世了。

辞盈这半年本就穿得寡素,如今干脆每日一身白,泠霜偶尔想劝她,却被泠月拉住。

泠月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最开始讨厌小碗,于是看小碗哪里都不顺眼,后来同小碗关系好起来了,冒着风险也要救小碗。谢怀瑾让人杖毙了小碗,哪怕小碗有错,泠月也的确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