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辞盈永远忘记不了宇文拂对茹贞做的事情,她抚摸着茹贞的头,轻声道:“以后我都能陪在你身边了。”

这时的辞盈不知道,“都”这种和“永远”一般的词,一句话就是一个誓言。

茹贞眨眼,问辞盈:“不用再回去长安了吗?”

辞盈摇头,轻声说:“我同谢怀瑾合离了。”

所有人都在祝贺辞盈的时候,只有茹贞抱住了辞盈,轻声道:“辞盈会不会很伤心。”

辞盈怔了一瞬,说“当然不会”。

茹贞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好哦,我们辞盈当然不要伤心。”

辞盈笑起来,茹贞却又摸了摸辞盈的头。

安置好辞盈后,朱光向辞盈辞别。

辞盈有些意外,以为朱光会和她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毕竟墨愉还在的时候,她们都天天在一块,如今墨愉死了,辞盈以为朱光对于长安应当没有旁的留恋了。

未曾想到朱光只是送她一程,但人生就是这样,辞盈在码头送走朱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从前那个冬天,朱光带着她跃上越来越高的树,一点一点,地上的人儿化作一个小点,朱光笑着在她耳边说“还能更高”。

而现在,朱光只是安静地站在船头,同她摆手。

辞盈看着,不知道胸膛之中一跳一跳的是什么,人得到了自己年少时想要的一切,却好像还是没有那么开心。

她拥抱着自由,在冬日了冷冽的海风中,明白了失去的滋味。

无关乎任何人,只关乎时间。

她久违地想起了小姐。

世界在她眼中,变成平直的一条线。

辞盈被身旁的茹贞抱住,才回神,她笑着看向茹贞,茹贞却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辞盈轻声说:“我没哭,我只是有些幸福。”

茹贞安静地看着她,轻声说:“嗯,我也很幸福。”

回去的路上,茹贞问:“姐姐现在是不是很有钱了?”

辞盈很郑重地点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了。”

好像是她们年少时喜欢说的话,那时她们总有无尽的烦恼,茹贞总是很羡慕云夏头上新式的珠花,辞盈便说以后她给她买,只是上个月的银钱已经买了糕点。

茹贞总是说“不要”,转身又撒娇问辞盈那什么时候给她买。

“走,茹贞,我们去买珠花。”辞盈牵着茹贞的手,茹贞鼓起脸:“那我全都要!”

辞盈配合说:“好!”

但最后茹贞也只是选了一支,好简单的样式,上面缀着些许珍珠。

辞盈其实记得茹贞以前不喜欢这样样式的,可茹贞好像不记得了,对着镜子戴上之后笑着问辞盈:“好看吗?”

辞盈点头,于是茹贞又开心了起来。

辞盈回身看着江南的大街,匆匆而过的人群只在她生命中留下一瞬的脸,她眨眼就会忘记,却又记着新的脸,真奇怪,人对长大的定义怎么会不止一层。

......

朱光推开谢怀瑾书房的门时,长久没有透进来光的房间陡然亮起来,朱光环视一圈没有看见人后,径直走进了暗室中。

一身雪衣的青年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手中翻着的竟是从前从来看不上的谢清予的那些书,朱光开口道:“烛一烛二说您多日未进食了。”

青年淡然不语,只翻着手中的书。

朱光看着谢怀瑾,唇角变得平直:“堂堂谢长公子要是因为未进食饿死了,怕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话,皇帝能在史书上留几笔不知道,但公子您定有一笔。”

谢怀瑾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蜷曲起来,温声道:“我以为你会留在江南。”

朱光停了一下,轻声道:“或许以前会吧,辞盈身边你放了密密麻麻的人,整个谢府的暗卫还剩下几个,太挤了,我不想和那么多人趴同一个树。”

谢怀瑾轻声道:“不用趴树,你可以站在辞盈身边。”

这一句话让朱光默然,朱光头歪在门棂上,嘴角的笑似有弧度:“这不是你和墨愉一早为我选好的路吗?”

谢怀瑾说:“嗯,但是现在你可以不走那条路了,辞盈身边不再需要一个暗卫首领,她可能更需要朱光这个朋友。”

朱光抱着剑,轻声道:“你们给我选什么路我就走什么路,你们让我不用走了我就不用走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事事顺着你们心意。”

朱光也不知道在对谁说,抱着剑离开时,对着谢怀瑾身边空荡的一处道:“时间再久一些,我应该就要恨你了。”

谢怀瑾望向自己身侧,如若墨愉在的话,应该就会站在这个位置。

如朱光所言,谢府中尖锐一些的暗卫都被派去了辞盈身边,这就导致有时候朱光甚至无人可用了,她有时候吩咐下去一个任务还没有她自己去杀的快,几次下来她再次踹开了谢怀瑾暗室的门。

她拿起一旁的粥直直给谢怀瑾倒进去,看一向矜贵的人呕吐出来,朱光觉得自己的怨气比鬼中,她怒声道:“你一个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青年也没有责怪她,只说:“暗室的门坏了。”

朱光去修门,修到一半蹲坐了下来,看向谢怀瑾:“公子,活着吧。”

有很多人想活却活不成,她走到谢怀瑾身边,想了想,衣袖中的荷包里面珍重拿出来一个染血的穗子,递给谢怀瑾:“还给你,你好好活着吧。”

谢怀瑾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墨愉的剑穗,他看着朱光泛着泪光的眼,良久没有说话。

“我本来也要死的,墨愉也知道,百年之后他不会责怪你。”

朱光眼眸定在散落一地的粥上:“起码不是饿死。”

谢怀瑾终于开始进食。

但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人一天天虚弱下来,朱光问大夫,但大夫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朱光问谢怀瑾,谢怀瑾说他尽力了,朱光甚至问到了墨愉坟墓前,问着问着就哭了起来,再没有一个人会一直站在她身后一遍遍告诉她怎么做了。

朱光开始觉得是大夫的问题,朱光换了大夫。

朱光开始觉得是厨子的问题,朱光换了厨子。

最后朱光发现,是谢怀瑾的问题,她换不了谢怀瑾,只说:“公子,为什么?”

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谢怀瑾的脸色苍白如未化尽的雪,脸上乜有什么表情,这些日来一直也就这样。

看着朱光的眼睛,谢怀瑾已经忘了这是朱光多少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说:“我害怕。”

这三个字对朱光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告诉墨愉其实是她亲兄长,她问谢怀瑾害怕什么,谢怀瑾又不说了,朱光还曾去过一次谢怀瑾是寝室,那里面染了很重的香,浓重到她下意识打趣道尸体放里面也会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