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7(第2/4页)

何垣叹了一声:“我之前还想引导引导他,可贺临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他叙述的事实都是准确的,就是那个角度……”

何垣欲言又止了几次,他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他每次听贺临给他讲述自己梦境时的角度。

太刁钻了。

看似没有问题,实际上全错了。

何垣道:“总之,我没有切入点去引导他,怕起了反作用。”

祝小年被呛住了:“咳,这的确还不如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他在果盘里拿了一把葡萄干,丢进嘴里嚼了半天,还是无法理解:“可是为什么啊?就算是记忆力再不好,也不至于记成仇人吧?”

容倾叹了口气轻声说:“他现在提起以前的事,记忆是碎片化带扭曲的,碎片化让他无法将一些细节合理化,而这种扭曲来自于他某些情绪的放大,被放大的情绪又影响了他的态度,导致了他对于记忆里的那个我,十分仇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哪里开始出了差错。比如他还记得虐俘训练,可在他的记忆里,我是故意把他按在水里导致他窒息的。”他稍微顿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应该这和他后来的经历有关。”

何垣细想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因为那次……”

如果贺临认为那些训练附加到他身上,是专门为了折磨他的,那他心中的憎恶可想而知。

所以上次聊到了那个话题,容倾才忍不住要纠正贺临,经过了那么一遭,最后应该是多少有点成果,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扭转过来了多少。

在贺临的思维里,应该也就维持在:他队长没想要他的命,但是也没想让他好好活着的程度。感激和爱恋更是无从谈起。

现在想到这些事,容倾依然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应该先后悔当时对待贺临太过严苛,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健康的心理,还是去埋怨贺临在扭曲的记忆里辜负了他的苦心。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合拢,让指甲刺入掌心,试图用掌心的刺痛,去缓解心痛。

要冷静,容倾告诫自己,不能让这些思绪扰乱了他的计划。

容倾喝下一杯茶,把那些杂乱的念头清出了大脑,开始一点一点地去整理他和贺临现在的关系。

当初贺临因为受伤的原因,失去了部分的记忆。

他用黎尚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贺临的身边,一个是因为基地保密要求的存在,他不能再用容倾的身份。一个是因为怕刺激到贺临,引起他的脑部旧伤复发,危及生命。还有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直接和贺临说出一切,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这段感情之中摇尾乞讨。这不像是他,更不像是贺临喜欢过的那个容倾。

他自觉摒弃了一些贺临可能会不喜欢的地方。

不给贺临压力,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全心全意地帮助他,他也努力在同事生活之中和他和睦相处,低调内敛,不在不必要时显露锋芒。

他预想过两个方案,如果可以唤醒贺临的记忆,就让他把以前的事记起来,如果记不起来,那就重新开始,再把他拉到身边来。

忘却曾经的记忆,开启一段新的经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计划在执行之中,在他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贺临总是会出其不意地给他一些心灵震撼,就算冷静如他也常常难以自持。

很多时候看着熟悉的人每天在身边,还保持着过去的习惯,容倾都会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试图看着眼前的人去回忆着过去的甜蜜,下意识地想要欺骗自己,他和贺临还和从前一样。

然而假象终究是假象,即便容倾靠着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将它描绘得再美好,贺临的一句话就能把这种假象撕得粉碎,让他重新暴露在现实里,反复体验着得到又失去,不死不休。

但他无法去责怪贺临,他心疼贺临的遭遇,包容他的混乱,却无法原谅故事中的自己。他自责自己的疏忽,痛恨自己的无能,仿佛只有这样自我怪罪和自我折磨,才能让他好过一点,多一些能面对贺临的勇气。

他既没法把他当做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来对待,又没法把他当做以前的爱人来对待。

他像是走入了情感的迷宫,又像是身处于无间地狱,在反复凌迟之中迷失自我,又没有更好的方法来化解。

成年以后,再次遇见贺临之前,容倾信奉理性,冷心冷情地对待所有问题,理智分析后得到最优解,那时的他向来杀伐果断,落子无悔。

可面对贺临,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就总会崩盘,一辈子的举棋不定大概都是因为这个人,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力,却又无法改变。

何垣以为容倾还在埋怨贺临,开口打破了沉默:“原谅他吧,他的脑子里毕竟有个洞。”

祝小年在一旁补了一句:“还灌满了水。”

容倾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合拢了双眸。

他在心里非常清楚,这种现状是谁也不想的,要是以前的贺临知道了,那他会比谁都难过。

包厢里的另外两个人还在出着主意。

何垣道:“如果贺临能够恢复记忆,那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

祝小年却不看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说容队都已经在他眼前晃悠了,他都没想起来……那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要再下猛药?”

要下猛药吗?怎么样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容倾想到了这里,睁开眼睛提醒他们:“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过去了,你们可以等一会再来。”

就算是现在换了身份,他依然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迟到。

何垣道:“容队你放心吧,刚才说的都记住了,我们的演技课都是优秀学员,肯定不会穿帮。”

两人目送容倾离开,祝小年还在窗口张望了一下,确定容倾过了马路,到了绝对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他这才缩回了脖子。

祝小年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提醒何垣:“这么久没见,贺临估计会点点儿酒,等下看着容队少喝些。”

何垣道:“贺临还在呢,心疼也轮不到你,回头你别多事。”

祝小年沉思了片刻问:“你说……我万一忍不住,把贺临揍一顿他能想起来吗?”

何垣磕着瓜子呵呵一声:“你想得美,不说别的,你打得过贺临?”

祝小年一噎,愤愤地看向何垣。

何垣一点也不惯着他,暗搓搓地嘲笑道:“你俩真打起来,估摸着三七开吧。”在祝小年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何垣悠悠地补上了下半句,“他三招,你头七。”

祝小年指着何垣:“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来后话,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十分认真地和何垣说,“我不觉得……我觉得我能和贺临一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