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51(第2/3页)

从少年时他就比不过他,明明是差不多的出身,明明都曾烂到泥里,可他凭什么每次都能破土重生,凭什么能高高在上,凭什么能获得贺临全部的关注,那明明是他的光啊!

陈砚初满心都是不甘,他想见黎尚,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

然而审讯室的门终是被人砰的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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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学营所住的营地在市郊处的一处专用建筑,是陈砚初整个计划之中花费心思最多,也最隐蔽的一处。在他的计划里,被阻挠的交通会让警方难以做到出城救援。

在登岛计划进行之前,黎尚就已经和省厅通过电话,预估出了准确的地点。

此时,数队警员通过不同的方式赶往了游学营所在地,而这一处带队的是从天宁基地专门赶来的支队长时任。

在路上,警方已经提前联系过游学营的主办方,让他们提前带着孩子们集合。

营地的老师早已经在警方的示意下将孩子们集中到了大厅,学生们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

老师们安抚着懵懂的学生:“大家别慌,是警方的检查,请大家配合。”

“你们排好队,不要带任何的东西,先去外面的空地集合。”

时任就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孩子们,最后落在带队老师的身上:“一定要确保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一个也不能落下。”随后他转向身后的警员,声音陡然凌厉,“全面搜查,最快速度。”

警员们快速分散开来,没多久,对讲机里接连传来了报告声。

“一楼的储藏室发现了一枚,藏在面粉袋子的后侧。”

“游学营的活动教室里发现了一枚,位于第二排的座椅下。”

“第三枚在楼梯下暗格里,属耗子的吗?真会藏东西……”

拆弹人员有序及时前往,时任也走到了楼梯侧方,低头看着被撬开的暗格,那些炸弹隐藏得隐蔽又刁钻,像是白葬故意留下的挑衅。

这些安放的位置都在建筑的承重结构附近,一旦引爆,高温和气浪会顺着走廊蔓延,整栋楼会在几分钟之内迅速变成密闭的火场。

到时候这些孩子们想逃都逃不出去了。

何垣负责拆除活动教室里的那枚炸弹,他跪在地板上,防护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的手指一向很稳,此时却在剪断最后一根导线时微微发颤。

从接到命令赶到省厅,再到到达第一个现场,最后到现在拆除完营地里的这一枚炸弹,整整数个小时,他的防护服已经变成了一个蒸笼,里面的衣服被汗湿到可以拧出水来。

工作终于完成,他把炸弹放入防爆桶准备回收。

何垣摘下头部防护,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见状,身侧年轻的队员给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何垣拧开以后猛灌了几口,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对讲机里还在播报着各处的进展,汇总的数字逐渐增加,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炸弹正在被不断找到,危险在被逐一解除。

外面的空地上,游学营的老师临时改换了活动,孩子们坐在草地上看着同学们表演节目,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时任站在走廊的尽头,安静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随着最后一枚被拆除的炸弹也放进了防爆箱,尘埃落定。

何垣走过来问:“结束了?”

时任点头:“差不多了,快结束了。”

何垣松了口气:“多亏了容队……”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黎指他怎样了?”

时任的面色有些沉重:“基地领导已经和医院沟通过,会极力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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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飞机落在云城第二人民医院的顶楼停机坪。

舱门刚打开,早已等候多时的医护人员立刻推着转移床上前,贺临跳下去,小心配合着把黎尚移动到床上,白色的床单瞬间染了一片血色。

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几乎是飞奔着把黎尚推入了手术室,贺临跟在后面,看着手术室亮起了手术中的指示。

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手术器械的轻响和仪器传来的滴答声,许久之后才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手术室外的椅子冰凉,贺临坐着,医务人员来过几次,催他去处理伤口,贺临只是接过纱布自己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他依旧神情紧绷地等在这里,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扇紧闭着的门。

数个小时之后,宋医生急匆匆地走出来,贺临急忙起身,迎了过去,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不稳定。”宋医生摘下了口罩,眼神之中带着疲惫与担忧,“跟我来下办公室。”

贺临的心猛的一沉。

“腹部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宋医生揉了揉眉心,“不过他体内之前残存的弹片移位了,胸部的一枚压迫到了心肺,腰部的紧贴着骨髓。情况很不乐观,今天必须要进行二次手术,否则撑不了太久。”

贺临急问:“成功率呢?”

“以前位置太深,根本动不了手术。”宋医生叹了一口气,“现在因为弹片的位置移动,可以试一试。但是心脏周围的操作风险极大,可能会引发大出血,腰部的损伤如果处理不当,有呼吸心跳暂停或者是终身瘫痪的可能性。”

望着贺临瞬间煞白的脸,宋医生的心一软,还是补充安慰他道:“也不是一定会失败,毕竟做手术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失败的,我会尽我所能,你也要相信他。”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顿,递上了一份文件:“但是,我必须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你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按照手术授权委托书,作为代理人,你需要替他签字。”

贺临接过了一旁护士递过来的文件,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

明明都认得,可是现在那些字又开始在他的眼前跳舞,他几乎读不出完整的句子。

贺临记得江尚雪滴落在雪地上的红色血迹,想起自己帮容倾缝合染血的侧腹,想起黎尚每次受伤后反倒安慰他“没事”,他见过他的爱人以各种身份受伤,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刀尖悬在命运之上的寒意。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抽疼顺着血脉蔓延到全身各处。

贺临还是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发抖的手指,在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了字,贺临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重新坐回手术室外。他的肩膀颤抖,伸出手按了按发紧的眉心,指尖一片湿润。

随后他抬手抹了把脸,将所有的恐惧和慌乱都按回心底,重新挺直了脊背。

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医院的走廊,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落入平静的夜色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