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简令祁垂着眸,下一秒就把药全部倒进了口中,喝下一大口水咽下去。脸还是很红,退烧药的见效不是很快。

“还可以。”他回答道,仰起脸时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落下星芒,冷淡的脸此时却漂亮得紧:“下次也会裹上糯米纸吗?”

时楸亦毫不犹豫点头,扬唇笑着:“当然啊。”

*

割裂感极强的房间,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从窗外打进来。

越青染背光坐着,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看着很暗。他唇角弯着恰到好处的笑,专注又宁静地握着笔,在给画架上的画上色。

画上有两个人,暧昧的姿势,靡丽的色彩,背景是坍塌的高楼大厦,宛如世界末日一般。黑暗压抑的背景之下,拥吻的两个人却是格外鲜艳醒目的颜色,艳色里藏着浊色,似乎就要从画框中出来了一样。

看久了之后心里会无端升出一种掉san的诡异感。

房间门突然被敲了两声,过了几秒就被打开了。

越青染视线完全没有从画上移开,对来人视而不见,手里的笔在水桶里涮了涮,搅得浑浊的水翻涌出来,大理石瓷砖都沾上了点水渍。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越青染像没听见一样,画笔尖落在画上,厚厚的红颜料被涂抹在左边那人的锁骨上,一点一点往下落下痕迹。

“我说,上次你去找简令祁,他现在还理你吗?”纪莱星手肘撑着椅背,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明知故问。

越青染笔停都没停,没有朝他挪去一个眼神,只专注地看着画上的人。

画中的少年身材高挑,被一只大手撩起了T恤,撩至了胸口以上,露出了漂亮结实的一层薄肌。偏偏从胸口处往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印记,又是牙印,又是红痕,莫名有种被欺负凌虐过的错觉,一双半眯着的眼满是迷离,被人衔着后颈细细索吻。——似乎他也是自愿地接受这个吻。

“哟,”纪莱星像是才注意到这幅画一样,很是讶异地挑了下眉,做出一副很可怜他的模样,“看来是没理会你了,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在这儿画这种东西满足自己。”

越青染的笔顿了一下,眼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

纪莱星看着画,啧了两声,三言两语挑明了这人温文尔雅外表下阴暗潮湿的心理:“他知道你私底下画的是这些东西吗?”

画面左边的人明显是这段时间对他们冷淡至极的漂亮beta,只不过和平时里他高岭之花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反而看起来极为破碎,眼里是闪烁的泪光,一只手就能将他整个人完全掌握住。

那是beta平常完全不会露出的情态。

右边的人动作强势,紧紧箍着对面beta的那人有着一张空白的脸,没有五官,仿佛是一团漆黑的颜料径直泼了上去。将画面透出的诡异的美感衬出几分可怖来。

只有后颈的腺体彰显着他alpha抑或是omega的身份。

画笔被摔进水桶,溅出一大片浑浊的水花。

越青染扯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干净:“他和时楸亦不合适。”

纪莱星眯着眼笑,不置可否:“那和谁合适?你吗?”

他看着画中右边的人,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身形都不符,更像是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形象。

“你气性怎么这么大?”越青染倒是笑了,大多数时候他都极为冷静温和,不太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

“我和他认识的,比你们都早。”越青染随手将脏了的纸巾扔进水桶里,控制着轮椅转过了身,看着纪莱星。

那人的坐姿看似和平常一样散漫,但满脸都写着心浮气躁,完全就是嫉妒心上来了的表现。

越青染弯唇笑了一下,这下是毫不加掩饰了,语调斩钉截铁:“那当然和我最合适。”

他坦坦荡荡地表明自己对简令祁的势在必得。垂下眼时,无人注意到他的眼底缓缓浮现出怨毒的冷意。

“我先喜欢的,就该是我的才对。怎么能什么好事都让时楸亦占了呢?”

说完,越青染抬起头,唇角又弯起笑,温和又宁静地望着纪莱星。

渗着冷意的潮湿一点点蔓延出来。

纪莱星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视线垂落,落在对方残疾的双腿上,只停留一瞬,就逃避似的迅速移开了。

他视线落在别处,也扯着笑,带着讽意:“有共同敌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自私为好。不然争来争去,一回头才发现人家自己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纪莱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划了划:“再叫上林泊知,人多力量大。”

越青染:“……”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弯着唇:“你还联系得上他?”

纪莱星停也没停,头也不抬继续发消息:“等他能看见的时候再回我呗。”

“他去做什么了?”越青染眼睛微微眯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

纪莱星打字的动作一顿,轻嗤一声:“发疯了。”

他耸耸肩,毫不掩饰自己对林泊知的嘲弄:“他还以为阻挡他的是他那个不稳定的腺体……”

桃花眼里浸着些情绪,倒是罕见地显出几分散漫之下的清醒理智:“割了也没用,简令祁明摆着就是对他没兴趣。”

剥离腺体……

越青染敛了眸,手无意识地搭在轮椅扶手上,一下又一下无声地敲响。他再一次低估了简令祁对别人的吸引力……那他倒是可以考虑些较为激进的手段了。

一场勉强算是愉快的谈话过后,只剩越青染在房间里。

光线变暗。他对着画,静静看着画上由他画出来的简令祁。

没有人能配得上他……没有人。

他的情绪激荡、翻涌,但都是无声无息的,仿若隐于冰山之下,而视线所能及的冰山始终是平静的、安宁的。

时楸亦又为什么总能这么幸运?

就像当初那场绑架。凭什么只有他的腿断了?回来之后,他的母亲还温声劝他放下。他要怎么放下?一双断了的腿,除非安假肢否则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而他在病房里躺着、不得不逼着接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这个事实的时候,却不可避免地听见了病房外那些并未避着他的夸赞。

——“多亏了你们理智,才能逃出来……”“临危不惧,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叉子被狠狠插进切成完整的苹果里,搅动,溅出淋漓汁水。

此时,完美的画作被画笔甩上了混乱无章的颜料墨点,像大雨一样淋在上面。

“简令祁。”

一声喟叹似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