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6章 寄其言所托皆小,困其物所行皆道(第2/3页)

“道穹苍动不得,天机术士动不得,祟阴等祖虽然动得,但会逼现出战祖意志,唯有你……”

他认认真真盯着那团意志浮云:“拿走即可。”

为什么?

尽人脑海里闪过这道疑问。

爱苍生似明白他的话会给人以何种疑惑,自顾自道:

“便当是帮我一个忙。”

“如果今后大陆再发生了类似今日之战,或再超出,你可开古战神台,将最高十祖圈禁进去。”

这个忙,只单纯为了保护五域?

尽人听得沉默,他承认自己也如本尊那般,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第一反应想的其实是:

“利用我的悲悯之心,想要通过古战神台作后手,拖着我共赴九幽?”

尽人于是还是不作回应。

爱苍生似也仅仅只是说,而非要求,而非“赠予”。

他又提到了别的事物去。

他的手指动了动,似要抬动去触碰什么,最终也没有动,只是垂着双眼说道:

“很多年前,我在南域一处邪神遗址当中,得到了大道之眼,此事你应有耳闻。”

“当时年少,为了保护大道之眼,我为自己施了不可回逆之一术。”

“除非我身灵意三道俱灭,否则全身力量,都会是第一选择供应给大道之眼。”

“换言之,如我一息尚存,大道之眼不会覆灭。”

这是因为后来发生了泪家惨案?

还是单纯因为这是泪小小的眼睛,爱苍生舍不得?

尽人不知道。

尽人很感兴趣。

尽人并不敢去好奇。

在过去知道得越多,在未来的因果报应该就更多。

徐小受还是忍不住操纵尽人开了口:“以如今你之实力,强解当年不可回逆之术,应该不难?”

他终于切身体悟到,为什么有“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了。

话刚一问出口,尽人和徐小受就都后悔了。

不该好奇的!

爱苍生分明听进去了,沉默了好一阵,迟迟道:

“实际上这些年间,陆陆续续……偶尔……我有稍稍,加固此术。”

“祟阴复苏,短时间内都无可更改此术。”

尽人从未见过苍生大帝如此扭扭捏捏的模样,他想到了什么,迟疑问道:

“上一次你加固术法,是什么时候?”

爱苍生一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微微往上,又迅速泯消:

“战前。”

嘶!

徐小受倒吸凉气。

这不是泪家惨案的原因了吧,你不是大爱苍生,你是纯爱战士。

爱苍生嘴角扯了扯,稍显不自然地说道:

“如有可能……”

他也没有明说是什么可能,只是道:

“如有这个可能,大道之眼,请帮我葬在南冥深海处的鲲吟之地。”

“当然大道之眼或许保不住,不要落入道璇玑之手即可,如其粉碎,如有可能……”

一顿,“洒向南冥。”

不论是徐小受,还是尽人,都再一次忍不住了:

“鱼老你天天见,鲲吟你天天听,三十多年了,你不烦吗?”

爱苍生嘴唇翕动了两下。

这一刻的他不像是苍生大帝,像极了一个喜欢异想天开的年轻人。

可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的鬓角,细看之下,已经掺了些许银丝。

炼灵师分明可以做到驻葆青春,只要力量不退,返老还童都可以。

然似因祟阴附体,似因爱苍生并不在乎,总之他并没有阻止时间在自我躯体上划出痕迹。

相反,似乎他更倾向于此?

此刻之爱苍生,意识许是回到了当时年少。

可大道之眼中流出来的,全是苍老,全是彷徨,全是遗憾。

他只是很轻、很浅,似在同自己低语般的喃喃道:

“她没听过……”

世界嘈杂,皆在此刻寂消殆尽,徐小受惊觉心一缩。

“她只听说过七断禁,还没去过……”

爱苍生似完全沉浸进去了,浑然不察他是在对着一个敌人,表达着如此私密的个人情绪。

而当他情绪这般剧烈波动之时。

彼时意念剥夺,在爱苍生身上剥来的那道充满强烈意志的女声,再一次于死寂之中荡响。

依旧疼痛、依旧无助,却也依旧倔强在重复着:

“替我……”

……

徐小受绷不住了。

什么因果报应!

如果堂堂受爷都扛不住这些,连知晓秘密的欲望都无法满足,称什么爷,封什么祖!

他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命令尽人问道:

“苍生大帝,晚辈很好奇一件事情,为何十尊座中,独独您不欲封神称祖?”

“是因为超道化的规则吸引不了您吗?”

“还是说,他们都对道之尽头很感兴趣,独独您连对天境三十三重天,不屑一顾?”

“亦或者说,羽升天境从来都不是最优选,留在五域是因为您单纯的想留在五域?”

一顿之后,尽人炮语连珠,又道:

“贵为十尊座,无月剑仙对剑道有自己的理解,为虎作伥给圣神殿堂卖命,这说得过去。”

“又是什么原因,促使您选择放弃大好天赋,成为圣神殿堂三帝之一。”

“又自甘上盯天梯五大圣帝秘境,下看大陆五域芸芸众生?”

“您降生之时,便得到了天之昭告,获得了这个自封‘护道人’的使命感吗?”

这话来得突然。

爱苍生眉宇和眼皮,皆是听得一跳,很快声音冷了下来:“你该回去了。”

“不!”

尽人的声音充满了坚决,以及痛苦和悲伤,“即便我死在这里,如果您不回答我的问题,古战神台和大道之眼,我全送给道璇玑。”

爱苍生猛地抬眸。

这一瞬,他目中之杀意,几是要凝成实质。

“我说过,如果您想杀我,我不会反抗,我引颈受戮。”尽人声悲气势不悲,“但你所求,恕我不能奉陪。”

这便是妥妥的威胁了!

被以未来威胁过去,爱苍生无辙。

他死死盯着虚空那团浮云许久,终末神情一松,如是叹了一口气。

那漫天杀机,也便随之烟消云散。

他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徐徐道来:

“道穹苍曾为我卜过一卦,言我此生或将困于一物,或一人,或是我,或是……她人。”

“后我戏言问他,所困我之物,可还能再见之?”

尽人沉默。

心道还“戏言”,还“之物”?

人就是人,物就是物,想见就是想见,不见就是不见,何必遮遮掩掩?

扭扭捏捏,不像大帝!

爱苍生可以不提,一提从不避讳,静静说道:“他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