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3/4页)

他见德亨对范毓馪这个名字很是茫然,就稍稍解释了一下:“如今领内务府差事的范家人是范三拔,范毓馪是范三拔的儿子。范三拔虽是承袭父业,却是从侄子范毓栋手上继任的差事,范毓芳是范毓栋的幺弟,向来爱和范毓馪别苗头,这回范毓馪得了上意,领了收羊毛运羊毛的差事,为了拉拢,也是为了利用范氏皇商的人脉和商行,衍潢就一同将他手里的羊毛脂生意交给了范毓馪。”

德亨恍然大悟,道:“是交给了范毓馪,而不是交给了整个范氏。”

成信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范三拔已经老了,范氏下一任家主的角逐,恐怕就是在范毓馪和范毓芳两人之间了。范毓馪有了羊毛和羊毛脂这个先手优势,范毓芳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岂不就是将家主之位拱手让人了?”

德亨不悦道:“那这个范毓芳眼睛可不怎么好,衍潢守着整个洗羊毛的场子,我的羊毛脂还要从他那里拿,他怎么会想着从我这里找突破口呢?”

成信感慨道:“这个范毓芳可不傻,相反,他聪明着呢。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盯上了你,后来我手下的门人给我分析了一番,我才想通了。”

“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从衍潢那里拿羊毛脂,但纵观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朝廷,能从衍潢那里拿到羊毛脂的,除了一个你,还有谁呢?太子?皇子?王爷?还是那些当朝阁老朝廷柱石?”

“没有,只有你,能从衍潢那里拿到。而且,衍潢那是对你予取予求,你想要多少,他就给你多少,若是你被范毓芳给笼络了,那到底能要到多少羊毛脂,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甚至将那个范毓馪挤出去,他自己独揽羊毛这一串的生意,岂不是一劳永逸?”

“到那时,家主之位还有那个范毓馪什么事儿啊。”

“而且,你是不是还和讷尔苏交好?讷尔苏已经指婚曹佳氏了,若是同时走通了讷尔苏的门路,那江南的胭脂行业……”

成信摇摇头,将德亨拿到手之后到底能得到多少好处,成信自己想想,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成信听说,那天在永定门分开之后,隆科多曾跟人笑言那天他遇到了财神爷,现在看来,自己眼前这个财神爷,名副其实啊。

德亨皱着眉头道:“那这个范毓芳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他居然让御史去参我大舅,他这是示好呢,还是结仇呢?”

成信嘴角抽了一下,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再回头往后看,范毓芳这手段真是低端的有些让人发笑。

但成信也必须说一句:“他真没那么傻,他是来示好的。”

成信已经跟范毓芳谈过了,范毓芳苦着脸将他的打算和盘托出。

先不说他的这一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范毓芳想“结交”德亨的真心,成信是先感受到了。

范毓芳是想用福顺来做敲门砖的。

通过福顺,他既可以显示他的能力能操纵朝廷御史,又展现了他的手段为德亨和福顺消除了一个隐患。

范毓芳自己说,过年的时候,他先后和其他皇商以及其他势力的人拜访福顺,之后他就发觉有其他人已经盯上福顺了。

这些人什么时候下手不好说,但范毓芳可以先下手为强。

由他来将福顺“与民争利”的事情提前一步揭露出来,这样整件事情从他手里开始,再从他的手里结束,一切就都是可掌控的。

这其实是一种高端局的示好。

但谁知道,德亨就是个刺猬,不管是谁碰上去,这些小孩就没头没脑的就一通扎下来,将人给扎的血肉模糊。

说到底,还是范毓芳小看了德亨。

虽然有成信的解释,但德亨还是很不喜,道:“这人心眼子怎么跟筛子似的?”

成信笑道:“买卖人,心眼子不多,怎么做生意?”

德亨拧着眉头道:“他能跟和宜和锈这样的人交好,可见他人品不怎么样。”

成信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孩子说一些人情世故得话,只是道:“衍潢可是有很多和宜和锈这样的狐朋狗友的,他人品也不好吗?”

德亨瞪大了眼睛,道:“那怎么能一样?衍潢那是在办事情,跟他们虚与委蛇呢,他做王爷,有很多不得已的。”

“哎哟我的德亨弟弟啊,你听你说的这都什么话,我这个做亲哥哥的都替衍潢羞的慌,你是不是太…太……”

成信就是生在了大清朝,他要是生在三百年后,一定能知道“双标”这个词,来形容当下的德亨有多么贴切。

德亨不管成信那一副吃到酸杏子似的扭吧脸,坚持道:“这个范毓芳成分不明,心眼不实诚,我不喜欢他。”

范毓芳是不是以前就跟索额图交情匪浅,现在是不是在为太子做事,以及他盯上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不为人所知的目的,都不好说。

总之,这个人就是个黑洞,最好离他远一些。

成信道:“那他求我替他给你带话,想见你一面,你肯定也不愿意见他喽?”

德亨仰着小脸,倨傲道:“不!见!”

也就此时,成信才觉着眼前的小孩是个真小孩。

瞧这不管不顾的任性孩子气。

说完范毓芳的事儿,德亨又开始发愁眼前这一摞的红册子了。

德亨扭扭捏捏道:“你说,这个佐领的人,不会报复我吧?”毕竟,这佐领是从安郡王手里得来的。

而作为老牌王府,安郡王手里的佐领,肯定是人家祖上从关外带来的世袭佐领。

这个佐领的旗人都是世代服务于安郡王府的,现在乍一到了他的手中,这……

说不定人心里都带着怨气呢。

成信微笑道:“小德亨,你恐怕不知道,主子和奴才的意思。”

德亨看了大地主大封建一脸大魔王相的成信,提醒道:“主子对奴才可是没有生杀大权的,心裕杖杀家人,从一等公降为一等伯,索额图射杀侍卫,被这个侍卫的父亲举报种种罪行……这些都是前车之鉴。”

成信不以为意道:“这是皇上想办索额图了,这才被人爆出来,你看京城王府公府何其多,杖杀奴才的比比皆是,怎么别人都没爆出来,就他们家爆出来了?”

德亨:……

德亨心里有些烦躁,这就是他始终不能融入这里的最大原因。

人命在这些天潢贵胄们看来,与牲畜无异。

牲畜一不合主人心意,就可任由主人鞭打泄愤,奴才不能让主子满意,或者不能取悦主子,也会被任意鞭打。

除了泄愤,还可驯服。

驯服人的乐趣,可比驯服牲畜多多了。

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