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德亨和衍潢交换完消息, 又交流了对现在京中形势的看法后,就一个回城,一个去畅春园了。
德亨拿着御前侍卫的腰牌, 入畅春园畅通无阻,他先去内阁点卯,陶牛牛和芳冰去德亨内阁值房去收拾值夜行李,德亨自己拐去了理藩院。
他想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遇得到阿尔松阿。
话说,老子儿子父子两人都放理藩院当差,也不知道康熙帝是怎么想的。
就跟德亨想的一样,阿尔松阿果然在,他如今已经不是御前侍卫了,不用轮班休班了,需要日日点卯上班,画押下班, 日子过的是规律多了。
按说, 阿尔松阿这样的N代,他完全不用日日到衙门点卯的, 而且,笔贴式这工作弹性大的很,就一翻译官儿,他想做就做一些,不想做,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去做。
不过, 以德亨对阿尔松阿那板正劲儿的了解, 他一定是日日来点卯上班的。
所以, 德亨就在内阁班房后面一排班房里, 找到了阿尔松阿。
阿尔松阿正在奋笔疾书,为蒙古王公们上的折子做满、汉翻译和校对,十分的忙碌。
大早上的,才六点多钟,人家就已经开始上班了,看,当差勤谨不?
德亨蹑手蹑脚的靠近,想吓他一下,结果,德亨人才转到他身后,就听到道:“你这是让小鬼儿给模棱到了?”
德亨:……
德亨只好收回本想去拍他肩膀乍起来的双手,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没意思,开个玩笑都不行。”
阿尔松阿:“哼。”
德亨探头看他翻译的文本,嘴上故意使坏道:“半个月不见,被发配的滋味儿如何?这疙瘩衙门干的还不错吧?”
阿尔松阿半点不恼其实要是别人来说这样的话,阿尔松阿早恼了,但这种带着讽刺、揶揄、幸灾乐祸的话从德亨嘴里说出来,阿尔松阿愣是从里面听到了关心。
也是奇怪的紧。
阿尔松阿唇角勾了一下,又立即压平,冷淡道:“无一处不顺心。”
德亨点头,道:“也是,你老爹就是这衙门的头头,谁敢让你不顺心?”
阿尔松阿:“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来之前,德亨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会子见了阿尔松阿,见他这样没事儿人一般,就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德亨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嗯嗯啊啊哼哼唧唧的什么话不说,但也赖着不走。
阿尔松阿放下比,合上翻译好的折子,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道:“我还没吃早膳呢,一起吃点去?”
德亨立即道:“好哇,我也没吃,去哪里吃?”
阿尔松阿:“你辰时(七点)就得去轮班,去外头吃远了,就去内侍卫班房吃吧。”
德亨迟疑:“你还能进侍卫班房吗?”
阿尔松阿反问:“不是你请我吗?”
德亨面上表情缓缓消散,死鱼眼道:“你省省吧,让别人看到我跟你在一起,还请你去内侍卫班房用膳,还以为我站了谁的立场呢。”
内侍卫班房是那么好进的吗?
阿尔松阿反倒是笑了一下,挑眉道:“你一上值就来找我,打量别人都是瞎子傻子呢?”
德亨跳脚:“我是来找尚书大人问事情的,可不是来找你的。走了走了,我这就走了,别别跟来啊,我跟你没关系。”
吃什么饭,我吃个der!
阿尔松阿见一句话就把德亨给气走了,笑了笑,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然后重新坐下,翻开一本折子,翻译了起来。
说起来,要不是他暗中跟德亨较劲儿,去学了蒙古语,说不准他现在在哪里呢。
皇帝并不是日日大朝小朝的上的,尤其是在畅春园,时间更宽松一些,规矩也更少一些,有政务面奏的大臣,一般早上七点钟,就可以去康熙帝处理朝政的澹宁居外等候了,日常康熙帝多在此处听政。
若是没有面奏的,那行程就更活泛了,由内阁今日当值的阁老将昨日收到的奏折汇总完,由侍卫领班送到康熙帝的案头等待御览,今日最重要的公务就算完成了。
德亨从理藩院气冲冲的出来,转到内阁这边来,正好遇上陈廷敬。
德亨立即行礼问好:“陈阁老。”
陈廷敬张口,吸入冷气,不自主的先咳了一声,德亨关心问道:“陈阁老是身子不舒服吗?”
陈廷敬顺了下气,笑眯眯道:“多谢德公爷关心,老夫身子尚可。您今儿回值呢?”
德亨见陈廷敬面上并无病气,就信了他“身子尚可”这话,笑道:“是,皇上批的假结束了,我就来点卯当值了。”
正说着呢,席文毓从内阁值房里出来,对两人行礼,道:“给皇上预批的折子已经备好,陈阁老要再检查一番吗?”
陈廷敬颔首,对德亨道:“您自便,老夫当差去了。”
德亨跟上,问道:“您今儿要面圣吗?需要我一起带进去吗?”
进了内阁大堂,内里森寒森寒的,只有大堂中央一个火盆,不管丁点用。
德亨奇怪问道:“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点几个炭盆?”
办公场所当然是没有火炕的,德亨当值的那间屋子也没有火炕,只有桌椅和书架等家具。
其他人明显是有话要说,陈廷敬道:“内阁重地,纸张简帛易燃物众多,忌明火,火盆自是越少越好。”
德亨顿时明白了,陈廷敬这是不想多生事端,就认了。
德亨笑道:“你这话在理儿,只是热水也不要少了才好,要不然,这冬天可怎么过。”
陈廷敬翻看要拿去给康熙帝御批的折子,没有回德亨这话,德亨就拉着席文毓去到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席文毓在内阁是新人,而且,因为他是被康熙帝特简上来,不是走的科举正途,所以,他在内阁汉臣子之间,不大受待见。
反倒是在满臣之间挺受欢迎。
此时,内阁汉文臣见到德亨和席文毓这样熟稔,看席文毓的眼神就更加冷漠疏离了,这些,席文毓自然看到了。
他心里发苦,但这种事儿又不能明说,只能将这苦给咽下去了。
德亨问的,席文毓还真知道,因为他经常在御前行走当差,但他不能说,御前知道的事儿随处说,是要犯忌讳的。
但他说了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听说九月份的时候,内务府就早早将内阁过冬的柴炭茶水份例都送来了,丰盛的很,但只过了半个来月,内务府又说送多了,将发下来的,给收回去了。”
德亨:“……全都收回去了?”
席文毓点头,表示您理解的没错,是全部都收回去了。
德亨将时间一对,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