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辱骂(第2/3页)

“陛下带回来的女郎叫什么来着,不会要入主宫闱吧?”

“好像姓施。我看是,上回我听见陛下同她说话,好生温柔。”宫人说道,“真是好命,区区一个黔首,竟能救得陛下的性命。没准下回再见,就是咱们的主子了。”

桑栩听着听着,拧起了眉心。

所以现在周瑕是把那个漂亮的医女认作救命恩人了么?

二人说着说着,走到一座宫殿前,忽见红门外,一个青衣女子跪在砖地上。

二人一怔,停下脚步,远远看着。

“那不是施姑娘么?怎么跪在太后娘娘的宫门外?”

“嘘,别管,快走快走。”

桑栩抬起眼,目光掠过施姑娘的肩头,穿越偌大的宫院,穿越浓浓树荫,望见那殿宇森森的重檐下,端坐着一个端庄清丽的女人。女人一张皓白的脸,恍若白描的栀子花,却因黛笔勾勒,轮廓加深,浓墨重彩了许多。脸颊上的胭脂直扫进发鬓里去,眉眼殷红,美得锋利如刀,美得不近人情。

那唤作施姑娘的女孩儿跪在下方,瑟瑟发抖,鹌鹑一般可怜。

桑栩无暇去管下方的施姑娘,目光完全定在上首那女人脸上。

他认得这个女人。

在桑千意横刀力挡千军万马的荒城,是这个女人拉着桑千意的衣袖,惶然哭泣。

她叫重姒,是霸占了愍帝陵的妖后,是来到他们世界的邪祟。

“母后,何必苛责一个医官?”

周瑕的声音遥遥传来。桑栩回过头,看见他从龙辇上走下,弯腰扶起施姑娘。施姑娘抬起脸,泪眼朦胧,长长的眼睫一眨就滚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桑栩非常震惊,重姒是周瑕的妈妈!

重姒淡淡笑了,“听闻我儿带回来一个医官,我儿素来眼光挑剔,此女定然医术卓绝才能得你青眼。母后唤她来看诊罢了,怎是苛责?”

“既是看诊,为何不入殿,偏要跪在门外?”周瑕声音微冷。

重姒叹了口气,从宝座上走下来,道:“母后荐了那么多良姬,你看也不看一眼,偏偏对此女子上心。此女子精通药理,姿色妍丽,母后惧其搬弄邪术,惑你心神,特地为你掌掌眼罢了。”

施姑娘连忙跪下,凄然道:“太后明鉴,奴婢绝不曾搬弄邪术。”

周瑕呵了声,“孤并非不懂神通的凡夫,更有大国师在侧,母后多虑了。”

“哦?”重姒伤心问道,“荒儿是责怪母后的意思么?”

周瑕定定看了她一瞬,拍了拍手。

红门外,几个宫人抬着尸体进来,放在重姒的宫院里。

“母后与其管教孤的医官,不如多多管教自己手下的宫侍,令他们安分守己,莫要探看帝王私隐。”

重姒看着地上的尸首,神色并无什么变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周围的宫婢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一时之间,宫院内一片沉寂。

周瑕转身要走,后头的重姒又开口了。

“荒儿,”重姒问道,“你不会真的要纳这个下贱的黔首为妃吧?纵然你生母后的气,也不该坏了祖宗纲纪,贵贱有别,尊卑不同,你第一个妃子是个庶民,令王公诸侯怎么想?”

周瑕顿了脚步,瞥向身后。他乌浓的眼眸,冰冷又淡漠。

“孤是帝王,”周瑕道,“孤的意思,便是纲常。孤的话语,便是法纪。”

桑栩在一旁看着,心里情绪很复杂。看周瑕走了,他也跟上。回头看了眼重姒,那女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个方向,目光有种妖异的邪气。她看的明明是周瑕的背影,可桑栩不知怎的,觉得她好像也在看自己。

轿辇穿过游廊,远离了那座红门宫殿,周瑕忽然说道:“你又来了。”

施姑娘抬了抬头,细声问:“陛下在说什么?”

“不是在跟你说话。”周瑕枯着眉头,看起来很烦躁,“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还不说话,你死了么?”半天得不到回应,周瑕猛地抬起眼,看的正是桑栩的方向,“邪祟,孤命令你说话。”

桑栩:“……”

桑栩很少生气,以前就算是方兰则让他跪在地上学狗叫,他也没什么生气的感觉。领导大过年的让他加班,他吃着泡面立马开干。可是现在,桑栩心头不知为何生出星星点点的无名火。原本寂静如纸的心好似被烧灼了一角,有些疼痛。

刚刚周瑕冷不丁地开口,鬼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他旁边一大票抬轿辇的宫侍,还有个善解人意救他性命的施医官,桑栩怎么知道他是在找自己?

而且上次观落阴,不是周瑕把他打跑的么?桑栩至今记得,那雷电轰塌了他办公室半面墙。什么叫做“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他用雷轰炸他,还指望他唱歌哄他睡觉吗?

桑栩没吭声。

“停。”周瑕抬了抬手。

抬他轿辇的宫侍立时止住了脚步。

“你哑巴了么?”周瑕眯起眼,“信不信孤用雷劈你?”

“息荒。”桑栩终于开口了。

周瑕略略挑起眉峰,似乎很惊讶,这家伙居然敢直呼他的名姓。

“你把施姑娘当你的救命恩人么?”桑栩问,“你要娶她么?”

“关你什么事?”周瑕嗤了声,“孤要纳谁,岂轮得到你个邪祟过问?”

“不关我的事,”桑栩想,不该救他的,还差点异变了,“只是觉得你很蠢。”

“什么?”周瑕拧起眉,眼眸中泛起薄薄的怒火,“你说什么?”

“你不仅蠢,而且聋,而且老,”桑栩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别人笨,别人是白痴,实则你自己最白痴,最自大,最幼稚,像个没文化的小学生。你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笨蛋,傻子,猪。你知道吗,我给你取了个外号,叫猪猪瑕。”

宫人们听不见桑栩的话,只觉得他们的陛下越来越生气,变成了一个炮仗。

“放、肆。”周瑕咬牙切齿地说,“刘、建、国。”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威压瞬间袭来,所有人被砍了腿似的,咣咣跪了下去。桑栩眼前一片雪白,视野在强光中消弭。这一次桑栩学乖了,在周瑕释放神通的刹那间迅速摘下眼罩,切断观落阴,避免他的神通顺着观落阴的连结传导过来。

幸好动作快,北京的房子他赔不起。

他低下头,看着右手中的刻印符,三枚空白符咒都有了崭新的雷电符纹。

周瑕的神通被他拓印下来了,他成功了。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他安抚好小刀,让小刀上床睡觉。在棺材里躺倒第二天白天,早上醒来,眼前的世界仿佛除去了纱幔,清晰了许多。他发现自己的近视好了,熬夜加班长出来的几根白头发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