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飞蛾与火 贺兰危前世番外(2)(第2/3页)

贺兰危盯着她。

又听见她说:“我对你来说没有价值,攀附你,你要怎么对待我,都看你的心情。我知道出卖人族很可耻,但我想过得好一点,至少对于妖尊,我有价值,利益交换,比看你心情更保险。我不傻,不会跟你走,你回去罢。”

贺兰危张了张嘴,想和她说些什么。

但这时候,妖尊过来了。

谢延玉直接把他推开了,和妖尊解释了两句,说她与他没有关系。

……

那是贺兰危最后一次找她。

他不愿弯腰,更不愿对人低一低头。

和她说那些话,已经是当时鬼迷心窍,他从未对谁那样说过话,以一种近乎于请求的姿态。

这种感觉让他排斥,他无法接受自己对任何人做出这样的姿态。

甚至听见她的消息,看见她的样子,都会让他想到自己当时的姿态,他很抵触。

他不该再看她的。

但他死性不改,还是在暗处,偷偷窥伺。

看得见她的时候,有她消息的时候,之前总是看见的那些幻象、那些假的影子,就都消失了。

可能因为他又看见了那团火。

但有时候看不见她,没有她的消息,那些幻象就又出现了。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看见幻象。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心魔镜在发光——

它催生了他的心魔。

所见所念、所思所图、偏执欲望,心魔也。

若生心魔,便见幻象。

再之后,贺兰家发生了一些变故。

贺兰明辞知晓了贺兰危不是他的孩子,是怡夫人与堂弟私通生出的杂种。

于是贺兰明辞不动声色,研究了一阵子邪术。

能让男人生子的邪术。

他要生出一个,确切是自己骨肉的孩子,于是他用那邪术令自己怀上了一个孩子,然后便开始夺贺兰危的权,要给腹中的孩子铺路,想将贺兰危的筋骨抽出来给那孩子,就如同怡夫人当年所做的那样。

当然,贺兰明辞的手段更高明。

贺兰危手中的权力大部分都被收回去的时候,他才发觉异样,但那时他已被幽禁起来。

算不得跌落尘泥,因为贺兰明辞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所以他仍旧被视作贺兰家唯一的公子,但这的确是一种被当作鱼肉的感觉。

贺兰危又看见幻象。

看见谢延玉,每一天,闭上眼也能看见。

他有那么一瞬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来,夜里,他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幻象,突然问:“如果他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时候,你会如何做?”

影子动了动,没说话。

仿佛一团火跳了一下,烧得更明亮。

幻象没有声音,但他知道她的答案。

反抗。

后来他杀了贺兰明辞。

花了一些时间与心思,联合了赵真。

但即便如此,贺兰家是如此庞然大物,而他身陷囹圄,即便有赵真相助,他杀贺兰明辞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从此,他成了贺兰家的新任家主。

也是那一天。

他听闻,她死了——

死了?

……

幻象越来越严重了。

心魔镜上的光芒越来越耀眼。

他开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象了,又或者说,他能分清楚,因为有时候,只要他告诉自己这些是假的,那些幻象就会消失,但他并不想这些幻象消散。

于是清醒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清醒时,他手碰到腰间,可以摸到一枚香囊。

这枚香囊灰扑扑的,有些破旧了,他一直戴着,但是有时候,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戴着这么一枚香囊了,但有时候,又想起来,哦,好像这是她的香囊。

哈。

你想与我分割干净,可是你的香囊却在我这里。

怎么能叫断得干净呢?我日日将它戴在身上。

……

耽于执念,便见所相。

但越是沉溺其中,便越会让心魔镜吸收他的灵力与心血,变得更强。

心魔镜越来越亮。

他的心魔长成了一个怪物,成了心魔镜中的灵。

镜灵爬出镜子看着他,吞噬他的心血还不够,又想要将他吞噬,吃掉他的血肉,化出新的人身。

但却迟迟无法吞噬他。

即使他的记忆和思绪已经开始混乱,整个人都开始疯魔,甚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连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无法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了,但却还是无法吞噬他。

镜灵听见他对着虚空说话,对着虚空发疯、流泪,然后又笑,又露出渴求与可怜的模样。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耽于幻象的疯子了。

可为什么无法吞噬呢?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镜灵的眼睛馋得血红,被熬得比鬼都还要像鬼了。

直到这一天。

它看见贺兰危睁开眼。

男人很漂亮,即使疯魔了也是漂亮的,他睁开眼,黑沉沉的眼珠转动,看向了他的方向。

然后他偏头,语气含笑,仿佛感到新奇:“我的心血与精魂,竟养出一个这样的东西?”

镜灵怨恨地说:“为何我无法吞吃你。”

贺兰危斜躺在美人榻,闭上眼,语调懒散:“我听闻,若将心血喂养法器,养出器灵……器灵便可帮我做一件事。”

镜灵幽幽道:“代价是让我吞掉你。”

镜灵没有说谎。

只要它吞了贺兰危,它就不用被困在镜中了。

它因贺兰危和心魔镜而生,是器灵,也确实可以与他交换,帮他满足一个愿望,不过这愿望必须和心魔镜有关。例如心魔镜的功效是令人看见过往,他便能帮他看见过往。

但心魔镜不止有这样一个功效。

心魔镜功效很多,只要和心魔镜有关,它都可以满足他。

它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他到底还有什么执念?

它问贺兰危:“你想让我做的事,和你总在幻象里看见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贺兰危:“算吧。”

它问:“你爱她?”

贺兰危想了很久。

他闭着眼睛。

贺兰家这位家主,从前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天骄,如今看起来却有些苍白虚弱,如今甚至叫镜灵帮他做一件事,以至于镜灵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他不会是故意养着它的吧,不是吧?

他都已经半疯不疯了。

他清醒时都已经不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甚至他连清醒时的事都记不住了,他神智混乱,此时此刻,倘若他再闭一闭眼,等他再疯一下,又或是再睡一觉,醒来也不会记得现在的事。

应当不至于。

一个疯人,记忆都不连贯,得是多深的执念,才能记得要算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