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对男同PTSD了。(第2/2页)

再回头时,他正对上裴靖逸挑衅的扬眉。

方才那拳打的可是“小琢”,关当今天子什么事?

顾怀玉倚在轿辇中,手指抵着剧烈跳动的额角。

他这颗聪明的权谋头脑此刻竟像生锈的机关,想要条分缕析地分析利弊,但每转动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元琢想上你。

沈浚想上你。

谢少陵想上你。

裴靖逸更不用说,每时每刻都想上你。

一股无力感却如潮水般从他心底漫上来,他脸上蒙着淡淡的死感,这满朝文武,怎么净是断袖之徒?

元琢追至轿辇旁,俯身凑近纱帘,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朕不是存心要……”

顾怀玉连眼皮都懒得抬,只觉得疲惫如铅般灌入四肢百骸。

眼看轿夫就要起轿,元琢一把按住轿杆,突然在辇窗边压着嗓子问:“朕心中只敬宰执,那……小琢可以爱怀玉哥哥么?”

少年嗓音里带着最后一线希冀,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怀玉阖着眼睫,声音很轻,“心中清楚答案,何必问我?”

身为九五之尊,对臣子只能存敬重之心。

作为他亲手教养的“半个儿子”,更不该生出这等悖逆之念。

元琢按在轿杆上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潮水退去后的礁石。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挺直的肩膀突然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卿……”

这一开口,嗓音含着明显的哭腔。

他喉结滚动几下,硬是挤出一个体面的微笑:“此去东辽……路途遥远,卿……多多保重。”

顾怀玉闭着眼轻叩轿壁,轿辇在沉寂中缓缓起行。

元琢立在原地,目光定在渐行渐远的轿辇上,直到那轿辇消失在宫墙转角。

随侍的宫人们屏息垂首,天子对宰执的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只是这惊世骇俗的情愫,谁又敢说破?此刻见天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无人敢上前触这霉头。

最终徐公公小碎步上前,搀扶住天子的手臂,“陛下,可要回宫歇息?”

元琢却猛地拂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袖,再抬眼时,他那双眸子已恢复清明,“顾卿交代的折子还未批完。”

说罢,他转身朝崇政殿走去,将背影挺得笔直,“朕不歇。”

三日后的运河码头,玄色幡旗招展,金线绣出的“顾”字在朝阳下分外醒目。

身着铁甲的五千禁卫军列阵如林,运河码头停泊着二十艘楼船,桅杆如林直插云霄。

顾怀玉此次东征虽未明言昭告天下,但朝廷大举购粮、调动十五路厢军的消息早已在坊间流传开来。

老百姓们奔走相告,大宸两百年了,终于出了一个敢跟东辽硬碰硬的宰执!

大宸人一直被东辽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受够窝囊气,被夺走的三州九郡、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和亲人,都成了心头一根根的刺。

从天亮起,不知谁先起的头,很快就汇聚成山呼海啸般地呐喊:

“收复河山——”

“扬我国威——”

群情激昂,河堤两岸、码头桥头,数十万人跟着高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声浪穿透船上的雕花窗棂,震得沙盘上的小旗微微颤动。

顾怀玉坐在椅子上,瞧着绵延起伏的沙盘,比起百姓的乐观,他最为清楚,这一场东征,是以大宸国运为赌注。

若胜,则万古留名,若败,则亡国覆灭,万劫不复。

谢少陵随枢密院早几日先行,眼下船上为他整理事务的活计,便落在董丹虞身上。

“相爷。”

董丹虞捧着密信躬身入内,双手将信封递上,“东辽斥候已探知我军动向,边境各处正在迅速集结兵力。”

厢军七十万余人,如此规模的调动,本就不可能瞒天过海。

顾怀玉低头快速阅一遍文书,吩咐道:“船过各地厢军大营时,叫人备车马,本相要亲自巡视。”

董丹虞应声欲退,却没有立刻离开,手背细心地试了试茶盏温度,将凉了的茶水倒掉,又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摆到案前。

这原是寻常下属分内之事,顾怀玉却突然脸色骤变,抬眸警惕地盯住他。

董丹虞被他看得一怔,白净面皮渐渐泛红,局促地唤了声:“相爷……”

见他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顾怀玉蓦然站起身,直截了当问:“怎么,你也对本相有意?”

“相爷明鉴!”

董丹虞霎时涨红了脸,惊恐地连连摆手,“下官怎敢有此冒犯之心?家父处处与相爷作对,相爷却未因家父之事迁怒于我,下官想谢过相爷……”

顾怀玉狐疑地眯起眼,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见他眼神清明不似作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那日宫门一别,他连裴靖逸都拒之门外,整日将自己关在相府书房,连半步都不肯踏出。

往日里批阅奏折时,他时常衣衫不整,赤足踩在绒毯上是常有的事。

如今却再不敢如此放肆,衣领都要严丝合缝地系到最上一颗盘扣,脚踝都包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半点肌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这是被好几条毒蛇轮着咬,怎能不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