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完结章中)(第2/2页)

裴靖逸收紧环在纤腰上的手臂,声音里混着几分不悦,“直到身边亲随尽数战死,才束手就擒。”

“这小白脸还提了个要求——要见你。”他眉头一挑,压抑着不爽问道:“相爷见他作甚?看我一个还不够?”

顾怀玉不觉得耶律迟的模样,跟“小白脸”这个词有什么关系,小黑脸还差不多。

他神色淡然道:“他是东辽摄政王,两国交战至此,要见本相很正常。”

“若是能说服他投降,东辽其他贵族自然也会归顺,省得我们继续在东辽耗费时间。”

裴靖逸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大手握住顾怀玉的手,牵着他沿御街而行:“我陪你。”

顾怀玉任由他牵着,二人姿态亲昵,半点不作遮掩。

昔日插满狼旗的皇宫城楼,此刻飘扬的全是大宸军旗。

几个兵卒正提着水桶冲刷石阶上的血迹,见二人到来连忙行礼。

裴靖逸轻笑着一扬下颚,“去,请摄政王来。”

“摄政王”三字,于此刻尤显讽刺,东辽的摄政王,而东辽已不复存在。

顾怀玉站在城垛边俯瞰皇城。

街道上尽是大宸士兵,残阳如血,为这座刚经历战火的城池镀一层金光,竟显出几分壮美。

他心间忽生一股豪气,瞧着这即将到来的太平盛世,江山如画尽收眼底。

耶律迟的身量并不如草原汉子那般魁梧,力气却丝毫不弱。

足足四个身强力壮的镇北军才制住他,用绳索反缚双臂,即便如此,他仍不肯就范,扯得几人东倒西歪,几番合力方将他押上城楼。

看见顾怀玉的背影时,他突然安静下来。

他身上的蟒袍早已破烂不堪,英俊面庞布满血污,唯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濒死的猛兽般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顾怀玉转过身来,眸光示意镇北军退下,毕竟是曾经的宿敌,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

他唇角微扬:“你不是盼着本相把马勒套在你脖子上吗?现在,本相做到了。”

耶律迟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城楼上回荡。

数月来压在他肩上的重担,腐朽的皇庭、内斗的部族、接连的战败——

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卸下。

只有面对顾怀玉时,他才终于能畅快地笑出声来。

顾怀玉不催,只淡淡看着他。

直到笑声戛然而止。

昔日执掌东辽权柄之人,忽地双膝一屈,“噗通”跪地,耶律迟仰脸以臣伏之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若死在你手里,这辈子也算值了。”

裴靖逸不悦地“啧”了一声,真够烦的。

顾怀玉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耶律迟:“为何?”

耶律迟避而不答,望向裴靖逸,以及二人交握的双手,眸光一敛:“你的命真是好。”

裴靖逸故意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在那修白的手指上轻轻一捏,唇角微挑——这还用你说?

耶律迟不再多言,愿赌服输,他仰头露出颈项,目不转睛盯着顾怀玉:“动手吧。”

顾怀玉见他一心求死,且执意要死在自己手里,虽不解其意,却也大发慈悲的颔首:“好。”

他了解耶律迟性情,既起死念,旁人劝不回,随即侧目看向一旁押解的镇北军,“听令,送摄政王上路。”

那名镇北军被他眼神点到,身形一震,当即“锵”然抽刀上前。

耶律迟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凝视着顾怀玉,眼底没有半分悔意。

就像草原上最烈的野马,终于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唯一的驯马人。

寒光闪过,城楼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顾怀玉垂眸瞧着倒在血泊中的耶律迟,忽然被裴靖逸拽着转身。

夕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老长,那抹赤色官袍与披甲的武将并肩而立的身影,正好映在下方列队的将士们眼中,不知是谁先高声吼了一句——

“相爷万岁!”

“元帅威武!”

不知哪个胆大的士兵突然吼了一嗓子:“祝相爷元帅永结同心!”

这一嗓子喊得整个军队瞬间沸腾。

铁甲相击声、欢呼声、口哨声混作一团,几个镇北军老卒甚至把头盔抛向空中。

顾怀玉被闹得耳根子发热,斜睨了裴靖逸一眼:看看你带出来的兵。

裴靖逸却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自己这个“相府赘婿”的名分,手臂一揽他的腰,万千将士注目之下俯身便吻。

顾怀玉猝不及防,被那湿热凌厉的唇舌黏上,刚要张嘴咬人,裴靖逸已顺势举起两人相扣的手。

阳光透过交缠的指缝,在猩红战旗下投下缱绻光影。

三十万将士的欢呼声浪震得城墙砖石簌簌颤动,连这座见证过无数征战的古老城楼,都在为这对璧人作最铿锵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