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镜渊
王浮那边的所谓科研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毕竟他实际上并没有在做科研, 而是在精神病院搞擦边。
林见渊当然不可能无聊到去管理局举报他。
于是，当时少宁问起来的时候，林见渊只说：没什么帮助。
时少宁点点头：“我猜也是。”
管理局本部这边其实也有在做类似的课题, 不过更偏向于基础理论研究。
林见渊去科研部留了一些血液和□□样本, 还做了无数份问卷调查,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只能等科研部出结果。
于是。
倒立尖塔, 最深处。
S级监室层。
林见渊再一次独自来到这里。
室友原本想陪, 被他拒绝了。
谵妄如今污染力太强，就连室友都会受到影响。
更别提那些居家办公提升幸福感小玩具。
林见渊要见谵妄, 真就只能一个人来见。而且身上一个小玩具都没有。太危险了。
林见渊向室友保证,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跑路并且召唤他, 绝对不会再作出任何冒险举动。
室友这才勉强同意。
轰隆隆——
厚重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大门打开。
熟悉的浓重花露水味儿扑面而来。但这一次林见渊没有被熏得眼前一黑。
因为他戴了特制的防毒面具。
一般人来到这里, 不能佩戴防具，因为花露水充分浸染也是避免精神污染的一种手段。
林见渊就无所谓了。
说起来，如果用邪修的方式搞科研的话, 其实可以去精神病院抓几个大量吃药的重病患过来给谵妄污染一下……
不过这个太不人道了。管理局肯定不能这么做。
花露水池依旧被沉重的钢筋水泥土覆盖。
隔着厚重的灰色池盖, 根本听不到底下的声音。
就好像被活埋一样。
林见渊忍不住想。
谵妄被关在这下面, 就像被沉重的现实活埋一样。
林见渊操作机械, 打开池盖。
在轰隆隆的响动声中，水泥池盖缓缓打开。
露出巨大的淡绿色的花露水池。
以及水面中央漂浮着的一具……
嗯？？！！！！
漂浮？！！！
林见渊大惊失色，差点又要跳进水池里一探究竟。
他站到观望台上，拼命伸长脖子。
然后依旧瞳孔地震。
“谵妄？”林见渊不敢置信的声音在巨大监室里回荡，
“谵妄？你死了？？？”
漂浮在水面上的男性人体没有任何反应。
林见渊：“……”
好得很。
这智障真是每次都能给他惊喜。
林见渊环顾四周，想找个竹竿捅一捅。
然而并没有。
……合理。这可是S级监室啊怎么会有竹竿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一能用的是池边那个一米多高的观望台。
林见渊此刻只能站在观望台上，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那个水面中央的人体。
……一动不动。
无论是打开池盖发出的轰隆巨响，还是林见渊的呼唤, 都没有令谵妄产生任何反应。
真的就像死了一样。
说起来，他原本算是“活着”的吗？
林见渊一瞬间几乎有种，谵妄真的被“活埋”了的恐怖感。
“谵妄。”林见渊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心念一动，
“来。”林见渊说，“到我这里来。”
谵妄：“……”
谵妄没动。
还是像条死尸一样漂在水里。
林见渊：“。”
好吧。
虽然他脸很大，但果然还是没有这么大。
林见渊尴尬地挠挠头。
看来今天在谵妄这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了。
他转身要走。
心里却又浮起一股无法描述的感觉。
林见渊回过头，朝泳池中央看了一眼。
谵妄仰面漂浮在水池中央。
比起死尸，更一块木头。或者石头。某种白色的用来做雕塑的石头。
反正就那种无机质的东西。
之前谵妄在水里扑腾的时候，还让人觉得挺诡异的。
他有一种介于无机质与活体生命之间的违和感。
现在的他……却已经完全可以称呼为“它”了。
就好像……
就好像，完成了某种使命，某种……作用？
完成了自己的作用以后，就开始随波逐流。
“……喂。”
林见渊皱着眉头，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略带不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泳池里回响。
林见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爽，莫名其妙地不爽。
很难说这到底是什么感觉。烦躁，压抑，无力，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对。
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谵妄睁着眼睛。眼皮没有遮挡，所以眼睛直视着天花板。
可他静默注视天花板的时候反而更没有生机。
还不如之前像个傻子一样到处乱跑的时候。
那时候他眼神飘忽，空洞茫然，但至少在寻找。
现在呢？
找到了。
就死了？
什么鬼。
林见渊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烦躁。他上前一步，朝着水池里怒吼：
“你他妈给我起来！”
“别装死！草！”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你找到我你就死了算什么？”
“你活干完了吗你就死？！你他妈使命到底是什么？你他妈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平静的水面，因他这一声声怒吼而起了波澜。
林见渊双手握拳，几乎有种跳下去把这家伙捞起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但是不行，他答应过携玉，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不能乱来。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了闭眼，控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狂躁的情绪。
叫不醒。
算了。
就这样吧。随便他去吧。
林见渊最后瞪了水面上的苍白男尸一眼。
扭头离开监室。
轰隆隆——
池盖从两边向中间闭合。
轰隆隆——
沉重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大门也再次缓缓合上。
如同将一切掩埋。
如同沉重的现实将生机活埋。
一切重归寂静。
一切，本该，重归寂静。
然而。
“哒。”
轻微水声。
浅浅涟漪荡漾。
“哒。”
又是一个细小的水声。
一圈圈水纹荡开。
在钢筋混凝土的压迫下柔柔激荡。
倒立尖塔最深处，最最开始的牢房。
被重重钢筋混凝土遮挡，掩埋。
漂浮在水面上的苍白身体，指尖忽地一动。
“哒。”
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在灰白池盖下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