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无奈
可以说苏大昌和马大姐就是这个时代中两种人截然不同的形态代表。
就像苏大昌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所类比的是那些他年轻的时候,他年幼的时候所看过的更老一辈的人。
相比于那些出生于1900年,甚至是前清的余孽来说。苏大昌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先进了。
他虽然是因为5块钱的独生子女奖励,所以才只生了苏月一个。他的念头里面其实是有重男轻女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比那一些老封建们要好多了。他没有把苏月溺死。
要知道从前可是有不少重男轻女的人家生了女婴之后直接将女婴溺死了。
或者是用各种方法让女婴死亡。
更不用说,苏大昌觉得自己好歹也是让苏月念了这些年的书的。读完了小学和初中才考虑他以后嫁人的事情。虽然这是因为九年义务教育,但是自己毕竟也没反对她读啊。
这在苏大昌看来,他已经老先进老先进了。更不用说他虽然在家里经常和婆娘吵架。有时候直接骂他们母女俩的。但是自己基本上没有怎么动手打过她们。
这就显得自己更加的先进了。
还不用说,自己还会想着考虑自己闺女以后的工作问题。让她嫁人呢,也不会随便找一个闲汉嫁了。还要考虑人家得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能一直吃饱饭。
所以在苏大昌和类似于苏大昌这样的人看来,他们自己已经是非常非常好的父亲了。
如果往前推个10来年,苏大昌这样的父亲确实算是不错了。
如果再往前推个30年,苏大昌这样的父亲如此对女儿简直可以说是爱女心切了。
当然如果放在好几十年后的社会来看他的行为标准,他就是愚昧和麻木的代表。而时代的局限性也在他身上体现的一览无余。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一种特性。
他们是被国家政策和社会导向强行推着进而先进的。
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并不是因为自我觉悟了。认识到了先进和愚昧封建之间的矛盾而幡然悔悟。
就像是马大姐这种。还有马大姐的两个女儿,以及这段时间内被她所教育的苏月。
她们是靠自己的思想和这个时代的教训,才变得先进的。是更加主动的拥抱先进的思想和文化。而不是被社会推动着往前走。
所以他们的思想就和苏大昌这一类人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苏大昌想要从马大姐这里带走苏月这件事就很难。
当然这是一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辩论战。
但是马大姐这边还是有大义的名分在的。
“苏大昌你也别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两年国家管家务事的例子还少吗。”
“我们是做妇女儿童保护的。我们这活不干,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再说了,你和你老婆做的事情,现在可是全中国都知道呢。苏大昌,我劝你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昏了头。不然的话,你面对的可就不是我这个妇女干部了。而是全国人民的怒火了。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
而马家的两个女儿也把苏月护在后面。
并且点头说道:“就是,苏大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上了全国中学生杂志了。中国有几百万中学生都知道苏月了。”
“我们大家都说好了,都会保护苏月,保护和苏月一样的其他孩子。你这种老封建怎么能把自己的女儿当买卖给卖了呢!”
相比于马大姐说话的圆滑和成熟,两个女儿说的话更加的直接和露骨。
一直到这个时候,这不读书不看报的苏大昌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事情居然还能上了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杂志。
他现在有些懵逼的状态。
而马家的两个女儿还在输出呢。
“你不知道吧,我们都听说了,市里面省里面都来人了。来我们县里检查,那个什么赵四儿子给父亲顶班的事情,现在全中国都知道。上面的人都来查了。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管好自己吧!”
还真别说,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还真的是颇为的牙尖嘴利。这一番话直接把苏大昌给说愣住了。
而现在苏大昌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都跟瘟神一样不受人欢迎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这人只是懒,而且喜欢糊弄事。但又不代表他是个纯粹的傻子。都四十岁的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能弄不清楚吗?
他知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要把自己给恨死了。
只不过他也茫然而失措。自己的事怎么就被捅的全国都知道了?了
为什么他们要生气呢?自己没对自己女儿做什么坏事啊?
自己也没有虐待她,把她打个遍体鳞伤,更没有做什么违反公俗良习的事情。
自己凭什么就被那么多人讨厌呢?
苏大昌不懂,他完全不理解。但他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他在害怕,他真的害怕。
他怕独山县里那些曾经的既得利益者会恨自己。
那些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儿女去顶班的,父母们也会恨自己。
他们的好日子没了,他们会恨自己到忍不住要给自己拨皮拆骨。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变得面无表情。
而他的那一个倒霉媳妇还在那叫嚣。相比于马大姐他们,苏大昌自然是落后而有封建的。
但是相比于自己的老婆,苏大昌又显得十分的进步了。
面对着还在骂脏话的老婆,苏大昌啪的一巴掌打在这老婆的脸上。
“疯婆子吵什么吵,回去!”
苏大昌怒吼一声。
他老婆被打懵了。
苏大昌很少发火成这样,也很少打她。毕竟都懒成这样了,作为丈夫的苏大昌,还能忍着不发火不揍她,至少在这个地方是极少的。
苏大昌发火了,动手了,这证明苏大昌现在说的话是命令,不允许其他反驳,不然的话,他的火气只会更大。他这个更加落后一点的老婆,还在那骂骂咧咧,但是却已经被苏大昌给拖走了。
在走之前苏大昌看了一下苏月:“北京那个老张是不是认了你当干女儿。你以后读书的钱,就跟他要吧。”
说罢拉着自己那懒婆娘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直到走了很远,他那懒婆娘才说道:“你这不把苏月接回家?”
“接回家?不回家好啊。不回家可能是最好的了。至少她安生几年吧。”苏大昌苦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