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昌盛大厦（第3/3页）

“离开这里。快。”

“在我喊你之前，不要出来。”

*

死亡来的远比想象中轻易。

也远比想象中快速。

绅士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熟悉的漫长走廊，墙壁上挂着高高低低无数画像，每个人的脸孔都模糊而苍白，明明一动不动，但却像是某种活物一样，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息。

黑红色的画框端端正正地悬挂在身后，里面的画布已经变得空白了。

每个人只能在走廊中留下一次画像，无法留下第二次。

绅士耗掉了一条命。

但他还没有死。

他定定站在画廊中，缓慢、木然、僵硬地低下头，望向自己张开的手掌。

阿尼斯先前的话，似乎还在他的耳边重重回响。

为什么梦魇始终没有再和他沟通。为什么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神谕”。为什么他申请脱离副本的请求会被轻易忽视。原来这就是原因。

因为他早已被放弃。

他是饵。吊出更重要存在的饵。

不知是不是复活导致身体脱了力，绅士的腿忽然一软，他的膝盖骨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咚”的一声。

忽然，正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

“检测到主播……滋滋……请再次签署契约……补充增添条款……”

一份崭新的合同出现在绅士的面前。

梦魇会将身处危机的救出这条走廊，让他直接从死亡之地中脱离，回到主播空间，而作为回报，主播需要让渡更多的权力，成为更忠实的犬马和爪牙。

所有自画廊苏醒过的人都需要签署这份合同。

否则将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可绅士却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其上。

他只是怔怔望着地面，眼神深处一片空洞，没有半点情感。

神抛弃了他。

不，不只是如此。

在梦魇的示意下，苏成可以轻而易举进入公会，直接成为神谕的会长，他强烈渴望得到的游轮负六层邀请函、挖空心思、不计代价也要神谕会长之位，而一个刚刚加入公会的新人却唾手可得。

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有多么忠诚，多么狂热……都没有意义。

神不是抛弃了他。

而是……从未在意、从未爱过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绅士咯咯笑了起来。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尖锐，到最后几乎显得癫狂起来。

“滋滋……请主播……签署……”

耳边，机械的声音仍在催促。

绅士仍在笑，他疯狂大笑着低下头。

他的手掌心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雪亮的刀。

那是他用来终结过无数追随者、将他们做成道具的刀。

他抬起手，用那把刀，缓慢，沉稳，轻而易举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笑声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绅士之死了。

他的死我已经铺垫很久，这次也是终于推进到了这里。

从苏成的空降，到苏成拿到负六层的通行证，而明明更有资格成为候选者的绅士却不被允许追上去。

再到幸运游轮副本结束后梦魇的静默，昌盛大厦内收音机的刺激，以及脱离副本请求的被忽视。

而阿尼斯最后的解释，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谓“神谕”，就是神言律令，而神谕这个公会也正如其名，是传达神意的，没有个人意志的工具，它的会长是梦魇人间的代行者，而副会长则是其中最为激进的信徒。

正因如此，绅士的死只能是自杀。

毕竟，对于一个狂信者而言，身体的消灭不过只是殉道，而信仰的崩溃，才是真正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