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初始】
自幸运游轮副本结束以来,那枚心脏链坠就一直晃晃悠悠地坠在温简言的锁骨下,它从不作声,也几无重量,散发着一点微微的温度,无声而妥帖地熨烫着脖颈下的一小片皮肤,几乎和体温融为一体。
除了个别时候会发烫外,并没有什么太大存在感。
但是,当它消失之后,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
温简言按着颈下,脑袋有点乱。
冷冰冰,空荡荡,似有无声的风吹送入那个缺失了一角的空洞,轻的令人心慌。
这是非常重要的道具……是危险时刻能保命的……是能摆脱梦魇控制的关键……
是……
温简言阴着脸,噌地站了起来。
——去他妈的什么用途,这玩意儿可是那家伙的心脏!
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必须、绝对、一定要找回来!
温简言用力捏着鼻梁,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按理来说,巫烛的心脏是没那么容易被从他身上摘走的,可问题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所处的也并非常理能解释的位置,现在项链离体,大概率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被人取走了。
这也能解释他现在的处境。
如果只搜到了冥币,那群人完全可以在他醒来之后直接逼供,而那项链却完全不同,它令他们拿不准他的身份和底牌,所以才会采取现在这种怀柔的策略进行试探。
温简言扭过头,看向窗外。
明明距离那小孩走后不过数分钟,窗外的天空却明显黑了下来——那是一种不正常的阴黑,空气中蒙上了一层怪异的墨色,无形的帘幕盖了下来,幽暗的影子如同湿手指般一点点爬过青石板路,给人带来莫名的不安。
本就不算拥挤的街道上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温简言转身走向壁龛,拿起了那两支阿元叮嘱他及时点上的蜡烛。
这次,没有道具,没有直播间,也没有队友,现在离开房间,相当于没有任何庇护地踏入黑暗。
“……”
温简言浅浅呼出一口气,迈过了门槛。
黑暗吞没了他的背影。
*
不过眨眼间,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阴影弥散进街道,钻入房间和房间的缝隙,像是某种粘稠的胶质,一丝不落地将世界填满。
白天看着十分正常的小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低矮的房屋歪斜立在石板路边,黑洞洞的窗口像是无神瞪大的眼珠——比起有光照时,它现在看起来更贴近于温简言在副本中见到过的模样。
漫无边际的夜色中,唯有一点微弱的烛光晃动着。
一道人影被笼在烛光中,在街道上快步穿行。
温简言步伐匆匆,手中的烛光十分危险地摇晃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四周的黑暗压倒、吞没。
微光照亮了他苍白的侧脸。
和油灯不同,蜡烛所能产生的庇护作用十分有限,温简言能清楚地感受到,光线之外游荡着某种不祥的气息,它们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入到烛光之下,冰冷的吐息从四面八方吹来,侵蚀着他的生命力,蚕食着他的体温。
不过,温简言不是没有优势。
他在【兴旺酒店】副本中待得足够久,对于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足够熟悉,每一道小巷、每一处转角……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直接在脑海中勾勒出来。
严格来说,这个小镇真正有意义的地方并不多。
商店街,以及商店街深处的裱画店是一处,而另外一处,则是镇子角落有井口的破屋,除此之外,小镇中的其他地方危险等级都并不高——虽然并不处于同一个时间段,但是,梦魇建造副本的逻辑是不会出错的,危险等级越高的地方越关键,既然副本是这样,那么逆推回去,在蓝本原型之中也是同理。
更重要的是,温简言在白天的时候曾专门留意过那老妇离开的方向。
那个方向的关键地点,有且只有那间破屋。
温简言加快脚步,即便在缺少光照的情况下,他依旧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很快,前方的黑暗之中,浮现出了破屋模糊的轮廓,它就这样静静矗立在道路尽头,犹如濒死巨人的残骸。
透过歪斜的窗户,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光照。
到了。
温简言的心脏狂跳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越发急迫不得。
他单手拢住烛光,将光线压至最低,脚下步伐轻巧,像猫似得迅捷无声。
温简言静悄悄来到窗下,他谨慎地贴近边缘,向着窗内看去。
现在,破屋显然还没有真的变破。
没了衰败的横梁、塌陷的天花板、空荡的房间,任谁都能清楚意识到,这间屋子其实比小镇中其他房子要大得多,里面的摆设布置也更整洁体面。
明亮发白的灯光从大门正对的壁龛中释放出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即便温简言身处窗外,也能感受到寒意稍散。
那老妇坐在一把木椅上,脊背佝偻,看上去老态龙钟,脸上的沟壑因灯光显得更深了。
房间里还不只有她一人。
其余几人或站或坐,彼此低声交谈着。
温简言侧耳听了半晌,才意识到他们在谈的居然正是自己。
“那小子今天醒来了?”
“嗯。”老妇双目深阖,应了声。
“我听说阿元带着他在镇子里转了转,有什么结论吗,他有说些什么吗?”
“还没有,”老妇树皮般的双手交叠压在拐杖上,缓慢道,“莫着急。”
“莫着急?”
提问者的声音猛地提高了。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现在镇子里的状况您老也知道,再不想出什么办法的话……”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他是一个身材笔挺,面容阴冷的中年男子,光线在他的脸上间或游移,不知道为什么……温简言总觉得他越看越眼熟。
“暧,别吵。”老妇开口打断他,光照亮了她树皮般的老脸,深深流淌进每一丝沟壑之中,“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
温简言的视线顺势落在那老妇的脸孔之上,在那一霎那,他猛地一个激灵。
他想起来了!
无论是那老妇,还是那中年男人,他都曾在裱画店深处的走廊中见到过他们的画像!
记忆阀门轰地打开,画面如洪流般奔涌而出。
裱画店深处挂着的画像中,场景都各不相同,有荒坟,有破屋,也有……一座锈迹斑斑的老式火车。
回想起那火车的模样,温简言顿时心跳如鼓。
赫然正是他搭乘着来到这里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