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终局(十二)(第2/5页)
闻雅一边帮橘子糖擦着手和嘴,一边忙里偷闲地回答:
“对。”
“有意思。”祁潜将手里空掉的啤酒罐捏扁,扔到垃圾桶里,自顾自地点点头。
“怎么?”陈默从他口中捕捉到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我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主播里,”祁潜道,“能从天赋耗尽中恢复过来的人,只有你们几个。”
“……”
几人都是一凛。
的确,天赋的消耗无法自主复原,而现在,没有了梦魇积分的修复,也没有它为他们给予延缓异化的道具,他们现在看似正常的“恢复”,其实才是最不同寻常的。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吗?”闻雅问。
“没有。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之后可以配合我做点检查,但说实话,我很怀疑它能给我们什么有用的结果。”
祁潜耸耸肩,感慨道。
“不过,不得不说,自从梦魇消失之后,我们的运气都一直不错,简直就像是有什么在冥冥中帮助我们一样。”
无论是游轮倾覆崩毁前的平静,还是死海消失的侵蚀,亦或者是不可再生力量的恢复。
房间里不觉安静下来。
几人都是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季观的余光看到了正准备伸手够向最后一个蛋糕的橘子糖,他一惊,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猛地站了起来:“诶,等一等,留一个给……”
话还没说完,他就忽然怔住了。
留一个给谁?
明明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
可是,没来由的,在刚刚的一刹那,就是有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不经意间顺着喉咙、舌尖、嘴唇溜了出去。
——给■■■留一点。
就这样,季观直愣愣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无法回神。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开了一个空洞洞的口子,呼呼的冷风直直地向里面灌去,并不疼,只是空得心慌,像是里面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丢失了,但他们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它是什么。
平常的时候几乎很难意识到,但是,每当他们几乎都要将这种感觉忽视的时候,心里却总会突然时不时地冒出一根小小的尖刺,轻轻扎一下,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季观到来所带来的短暂欢乐消失了,像是针戳破泡泡一样,扑得一声破掉了。
房间再一次沉入寂静。
无形的风呼啸着掠过每个人的胸腔,几人沉默着彼此对视着,像是满屋子的丧家之犬。
没有异常,身边的一切都毫无异常,整个世界都正常得没有任何问题,劫后余生的人流泪、相拥、微笑,失踪已久的家人重聚,欢声笑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觉得仓惶。
像生命中有什么东西被剜出了一块去,而自己却一无所知一样仓惶。
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
有谁消失了?
也没有。
茫然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一点点扩散,最终变成笼罩着整个房间的庞然大物。
“嚓嚓——”
忽然,一声奇怪的摩擦声自脚下响起。
一低头,就正对上一只纸人咧嘴笑着的脸。
血红色的嘴巴大大拉至耳边,一双点了睛的眼珠子自下而上直直地望着他们,惨白的脸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显得分外阴森。
“?!”
哪怕在场的他们所有人对此都有经验,但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陡然看到这一幕时,还是不由一个激灵。
“哇呜——”
橘子糖像是出笼的猛吉娃娃,嗷得一声扑了上去,眼神凶恶,闻雅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抱住,顺便劈手从她手里将不知何时出现的水果刀夺下:“见鬼,你什么时候又找到的……”
“嚓嚓。”
纸人歪了下脑袋,嘴巴开合,发出的却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明天下午两点,码头见。”
是云碧蓝的声音。
没错,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传统”通讯方式。
传完讯息之后,它转过身,“嚓嚓”地走了。
“……”祁潜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他们那边的信就非得整这么吓人吗?”
每传一次话,都令人忍不住心里颤上一下。
无论多少次都令人难以适应。
“不过,你说他们喊我们做什么?”
闻雅将仍然张牙舞爪的橘子糖放下,短短持续不到短短半分钟的缠斗,令她的额头冒了一汗。
她扭过头,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难道有什么事吗?”
某种隐秘的念头在心里滋生,说不清,也道不明。
“鬼知道,”
陈澄扯了扯唇角,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去了就知道了呗。”
*
墓园内。
青草萋萋,人迹罕至。
身材高大,神色倦怠的男人其中一只墓碑前静立,他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久到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尊漆黑冰冷的雕塑,身后的残阳已落,一丝冰冷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肩上。
终于,他动了。
雨果垂下眼,大衣肩头不知何时已经落上了深重的寒露,他手到大衣口袋摸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来,放在唇边。
“……”
可是,正在这时,他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香烟贴合在嘴唇上,留下一点无法忽视的触感。
就这样,雨果维持着咬着香烟不动的姿态,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几秒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将烟从唇边拿了下来。
“……!”
忽然,雨果倏地抬眼,目光如鹰隼般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只阴森森的纸人站在墓园门口,冲他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
昏暗的房间里安静的吓人,所有的窗帘都被紧紧拉住,一点声音都没有。
“咚咚。”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可是,那声音就好像砸入了深渊,没激起一点水花,一点声音。
“宝贝,”站在门口的人停了停,等待着,“宝贝?”
“今天下午和弟弟一起去马场吗?”
可是,没站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道迫不及待的骄纵声音:“妈妈妈妈,你还在干什么,小马要等不及了,我们该走了!”
“诶!”女人提高声音应了声。
她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摇摇头,无奈道,“好吧,不去就不去吧,等有机会再一起,好吗?”
脚步声噔噔离开了,声音里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轻松和释然。
“咔哒。”
伴随着落锁的声音,所有声音都远去了。
黑不见底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