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但是又很快消散,祝吟鸾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

身上真的很疼,疼得她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景,听不清楚了。

身上的疼痛已经无法明晰出来是什么样的疼痛,总之她就是觉得很疼,疼到牙根发颤,抖动着咯咯咯,骨头痒,仿佛有虫子在咬,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挠了。

意识渐渐模糊散去,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脑中居然一片空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快要见到姨娘了?

姨娘已经离开很久,即便是过去了几年,可是姨娘的样子还是牢牢印在脑海当中。

姨娘,阿娘......

阿娘濒死之际,揉着她的头发,气若游丝叫着她的名字,吟鸾,说她不能陪着她,让她不要哭,还让她不要害怕,此刻她的耳畔,似乎也有人跟她说不要怕,听起来声音像是阿娘,又不像是阿娘......

沈景湛见到她的唇瓣翕动,可是因为声音太小了,翕动的弧度并不明显,所以他完全没有听清楚,祝吟鸾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够低下头去听。

就算是低下头去,依旧没有听出来,他的耳朵几乎都要贴到她的唇了。

这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即便是有合欢的成分,但未免太霸道了,居然...能够让她浑身发颤。

抱着祝吟鸾跑了许久,抵达官道,抱着她上马,他的脑海当中正在飞速回想最近的路途,到底什么地方有郎中。

前时似乎有个驿站,只能先去这个地方看一看了,此刻若是回京城,必定已经宵禁,且京城的路途实在是遥远,她拖不起。

沈景湛从来没有赶过这么快的马,心也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幸而,上天还是眷顾着他的,驿站这边有郎中,且还在坐诊。

前面有不少在瞧病的,见到一个俊逸出众的公子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姑娘冲进来,都看呆了,情况实在危急,不自觉给他让道。

郎中只是愣了一会,就在沈景湛的催促之下,立马给祝吟鸾看病。

旁边的药童们,十分有眼力放下竹帘,妥善安排了后面前来瞧病的人。

“幸而公子给这位姑娘吃了一些吊气和止血的药,否则真是大罗金仙都难救治了。”

沈景湛身上有不少血迹,赶马赶得气喘吁吁,加上他十分的紧张,心绪难以平复,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他知道此刻也不能够扰了郎中,深呼一口气,只给郎中说了一句话,不惜任何一定要救活她,只要能够救活祝吟鸾,郎中要什么他都会办到。

他的面相清隽昳丽,身上的衣料虽然脏了尽显狼狈,但是面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人中龙凤,所以沈景湛所说的话,郎中并不认为是虚言。

“我要为姑娘扎针,还请公子挪步外间等候。”

沈景湛深呼一口气,深深看了祝吟鸾一眼,出去外面等。

在此期间,端出来许多盆血水,一想到这些都是她身上的血迹,沈景湛的心便隐隐泛着疼痛,就好似有针扎过,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恐慌和心痛重叠翻撞,几乎是窒到难以舒缓,一阵接着一阵,根本就不会停歇。

也从来没有觉得等候的时日居然如此的难熬,除此之外,他还无比后悔。

他怎么没有早些时候过来?尽管他已经来得很早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留下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现如今又要科考了,姚太尉那边又盯得很紧。

都是因为他才让她遭此磨难......

若是她出事,亦或者死了,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倘若她真的出事了,沈景湛都不知道自己眼下的蛰伏与努力还有何意义。

意义?

思及此,他的眸光微动,越发凝神看着竹帘之后。

驿站的郎中走南闯北,两年前落于驿站坐诊,这些年救治过很多的疑难杂症。

祝吟鸾身上所中的药是合欢加迷药,药量下得太重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棘手的情况。

她身上的皮外伤也重,但是跟体内的对比起来就算是还好,用一些金疮药,慢慢养着就会好,只是这合欢药是西域弄来的...

这郎中几乎是把所有的手段都给拿了出来,可以用的方法都用了,这边的药材都使用了一下。

一个时辰过后,总算有点动静。

沈景湛连忙迎上去,问如何了?怎么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实则已经微微发颤了。

“公子放心,暂且算是稳住了,

至于什么不好说,还住,能不能够度过难关,这都要看她了。

见沈景湛神色无比紧张,眉头拧得厉害,郎中又安慰他,“,公子且宽心吧,必然会逢凶化吉。”

闻言,沈景湛也没有松下来,他,“此行要深谢您了。”

他取出一个令牌递给郎中,“此乃我的私印,日后您若有事,只管携此令牌上京城侯府沈家寻我。”

郎中看着眼前俊逸公子递过来的私印几乎都不敢接。

试想到此人的身份或许不简单,但是...哪里能够想到,他居然是侯府沈家的人?

还是侯府世子?那个一出生便可承袭爵位的沈景湛,京城最广负盛名的第一公子。

“这......”郎中缓了一回神,还是不敢接。

沈景湛将私印放在一边,连带着金叶子给了一袋。

这郎中也是个实诚人,乍见那么多银钱,连忙道,“大人实在客气,这姑娘身上所受的伤虽然严重,但诊治的费用实在是花不了这么多啊,大人...实在是客气了。”

得知对方的身份,郎中觉得便是不收银钱都可以了,毕竟是世家的人,只要帮世家的人治了,那好歹是搭上了线,将来说不定也能够得到官府的庇佑。

更何况,适才沈景湛也说了,只要能够救活里面的姑娘,必尽全力满足他想要的。

他的一句话,给的私印,已经足够贵重了。

郎中又说了许多句实在是不必这么多。

沈景湛执意让他收下,说这些时日只怕都要叨扰。

郎中正色说好,只要沈景湛不嫌弃舍下简陋。

约莫足足守了三天三夜,祝吟鸾的高热方才退却。

只是人还没有醒,三日,即便是喂了一些水米,依旧消瘦得厉害,郎中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开始结疤了。

或许是正在长新的肉,很痒,她的眉心会触动。

沈景湛一直守在她的床榻边沿,没有离开。

这个郎中得知他的身份,特意把后院给收拾出来,打扫得特别干净。

院子当中有一棵很大的老槐树,衬得后院相对僻静。

这日,沈景湛方才去拿饴糖,给她搅入苦涩的汤药当中,他万万没有想到,进门来了,会看到睁着眼睛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