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2页)

尘埃落定。

宛如一颗定心丸,终于从悬空之态稳稳的落入陈今昭的心底。这一刻,她激动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双耳所听到的!

真的,她真的要离开翰林院那个鬼地方了?

见对方笑逐颜开的向他道谢,姬寅礼也不由上扬了唇角,语气都似染了温柔,“本来是将你定在随驾中枢的位子,没想到你自个倒有了主意。”

陈今昭唯恐对方改主意,忙道:“谢殿下厚爱,只是臣更想埋头做些实务。”

见她神色紧张,他无奈失笑,“放心,吾不会朝令夕改。毕竟,吾还等着看你做出番建树,令朝野上下刮目相看呢。”

陈今昭放松下来,抬袖敛眸,可语气却是掩不住的从容自信,“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敬请殿下拭目以待。”

姬寅礼的眸光落在那熠熠生辉的眉目间,只觉面前之人是如此鲜活又如此纯粹,每见一分心上就喜上一分,好似此人完全长在他心尖上,好似此人前世今生就合该是他的。

他想,对着如此清风正骨又干净纯粹之人,起了这般杂念,自己也当真是龌龊至极。可内心想法是此,但他的眸光却入定了般牢牢将眼前之人攫住。

在对方被他看的浑身僵硬之前,他方终于收了目光,低眸饮尽了碗中残余温凉茶汤,搁碗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去罢。

昭明殿外,姬寅礼没有允准对方的请辞,将人直接带到了内寝。

“天既已晚了,秋夜又凉,你也不必再折腾的深夜赶路。索性就留下罢,与吾同榻夜语,也好共叙些情谊。”他将人强拉到榻边坐下,招呼人端盟洗用具进来,边又嘱咐宫人去那套新寝衣来,边还能温声安抚她,“自古以来,君臣同榻夜话是常有之事,想吾行军那会,也常与公孙桓或军中将领抵足而眠,不足为奇。你也莫要紧张,平常待之便可。”

陈今昭压根不信他的鬼话,此刻的她简直亡魂大冒。

尤其见那捧着套新寝衣过来的宫女,眼见着的就要给她宽衣解带,她简直是惊吓得窜了起来。若非对方强硬扼住她腕骨,此刻的她怕多要控制不住的连退至寝门口。

“殿、殿下!微臣尘末卑微,不敢冒犯殿下的王榻,还请殿下容臣离开……”

“爱卿,吾只欲与你夜话而已,你确定要再三驳吾颜面?”

他眸光幽暗沉邃的视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却无端听得人心惊肉跳。

陈今昭惊慌失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甚至都不知事情究竟是如何到这步的,明明刚不久他们二人还在高亭对坐饮茶,谈着对她来日官途的安排规划,而他也是副仁主明君的模样,甚至还开恩的允了她的调任申请。明明一切都很正常,怎么突然形势就突然急转直下!

在两人僵持的这几息,寝殿的空气宛如凝固,四周的宫人皆屏气慑息。眼见那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寒,陈今昭承担不起挑衅人主威严的后果,只能强抑着恐惧,抖着声问,“我可不可以……和衣而睡。”

话落的瞬息,周遭凝固的空气好似又重新流动。

姬寅礼笑着拉她重新到榻边坐下,语气无不体谅和善,“小事而已,值当你诚惶诚恐?在这殿里不妨自在些,宛如在家中时候一般,吾亦不过拉你过来说说话而已,你又何须紧张难安?”

说着就且松了她的腕,起身上前两步张开臂膀,由宫人上前为他宽衣解带,更换绸缎寝衣。

肩背隆起的肌理不期落入双眸里,陈今昭眼神慌忙避开。

待两人皆盥洗完毕后,姬寅礼抬步朝榻边而来,趋近榻边时,高大昂藏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宛如巨物般向坐在榻边的人压来,惊得人脸色发白,手指不由绞了身下的床褥。

姬寅礼缓慢收回眸光,心中虽有疼惜,不过却终究抵不过那抹深切的渴望。

他想,既然他已经满足对方的要求,那对方何妨回报他一二。况且他亦不做旁的,不过同榻而眠罢了,身为人主,他待对方难道还不算过于宽容与优待?

“时候不早了,爱卿上来安置罢。”

“殿下,我尚不困顿,可否先坐于榻边……”

“上来。”

“……是。”

壁灯熄灭,帷幔层层垂落。

偌大的内寝一片昏暗寂静,唯有帷帐内或微急或微重的呼吸声。

昏暗的寝榻中,陈今昭只觉那股清苦的沉木香无处不在,好似自四面八方将她缠绞围裹。寂静封密的空间中,旁侧人无论是那微重的呼吸声抑或是衣料摩挲声都清晰过耳,入她双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不由心慌惊乱呼吸急促。

姬寅礼侧过身,于黑暗中无声将人凝视。此间此时,看着安静仰躺在身侧之人,他内心竟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在他那黑暗浴血的十年间,从未感受过。

让他餍足,亦让他贪恋。

他不排斥自己享受这份放纵,如斯美好的滋味他为何要排斥?自己苦了十年,难道就不该容许稍稍享受一番?

手掌天下权柄,所为是何?若连这点微末的愉悦都不满足自己,那又何必争这天下,倒还不如回那西北天天杀夷人来的痛快。

不过此时满足之余,又难免生些旁的杂念,令他难耐。

陈今昭耳边敏锐的捕捉到旁侧人翻身的动作,似乎将身子背对了她。没等她稍松口气,就蓦的又闻到一股殊异的异域熏香。

脸色几经变换,她的身子不自觉的愈发挨向榻边,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挤出寝榻方觉安全。

姬寅礼刚觉平心静气了些,听见对方细碎的动静,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知晓对方的紧张,他遂压抑着粗息,尽量和缓着嗓音安抚了声,“明日还要上值,快些睡罢。

她没敢应声,在这封密空间里,是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一夜无话。

陈今昭是不知道对方这夜睡没睡,反正她是一夜睁眼到天亮。在得到准许得以离开昭阳殿时,她简直是飞奔而出,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般盼着上值,回翰林院堪称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