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页)

鹿衡玉点头,让她不必担心,他自己亦是明白。

一行人押着塞了嘴的主事,拿着账本往宫中方向而去。

当然这是户部的事,陈今昭不会随着一道进宫面禀,但又怕有所疏漏届时让对方绝地反击,所以这一路上她想到什么就赶紧对鹿衡玉嘱咐两句,力求让他能在此事上完全脱身。

往回走的一路不赶时间,所以几乎都是骑马慢走。

江莫时不时回头望去一眼,而后又落下眼皮。

他们一行人在城门口,不期遇到了另一拨人。但见这拨人穿着暗色蟒袍,腰悬牙牌,面色阴鹭,浑身隐隐透着股肃杀之气。他们几乎是每人手里皆押着一人,被押着的人身上绑着铁链,面上带着被鞭打的淤痕,眼神无不恐惧颓丧,透着些绝望之意。

鹿衡玉盯着被押的这些人,突然倒抽了口气。

慢慢凑近陈今昭,他声音极低的快速道,“是经手的那些人。”此刻他有些惊疑不定,他苦寻这些人大半日,却没寻着丝毫踪迹,没成想竟在这里见了个齐全。还是这等情况下!

陈今昭的心猛地提起,目光带些惊疑与揣测的望向那拨人。非是看那些被押的人,而是看那些暗色蟒袍加身之人。

没等她暗下揣度太久,为首那人就过来打了声招呼,道是新上任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此番是押送疑犯入宫。并问他们可是亦押送嫌犯入宫。

江莫回头看来,陈今昭就看向鹿衡玉,鹿衡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答道,“回大人,我是户部员外郎,此番是经手的公务出了些差池,遂要入宫如实面禀殿下。

那指挥使点头,“那就一道罢。”

鹿衡玉遂押着人随着那指挥使一道入宫去了,江莫自觉没他什么事,带着人直接回了公孙府邸。陈今昭便也回了家,只是这一晚上心绪不宁,不仅记挂着鹿衡玉的事,也惊疑宫里竟会派人插手此事。

这整晚翻来覆去的,几乎一宿未眠。

而整夜未眠的又岂止她一人?

江莫刚回了府,宫里头就来人了,来的竟还是御前总管,刘顺。

“大监过来,真是让府上蓬荜生辉,您快快请进。”

江莫赶紧迎上前去,笑容满面的将人迎进他的院子。

刘顺就随着进了堂屋,待示意对方将下人都屏退后,就开门见山道,“这里也无外人,咱家就与您直说了,今个那陈大人赠您那画作,殿下有些旁用,还望您能割爱。”

江莫原以为对方过来是要问今个户部这事,没成想却提了个让他猝不及防的要求,一时间他就僵滞在那里。

刘顺面上依旧和气,“殿下说了,他私库有些好物,改日让您去挑些回来。”

江莫忙道,“能为殿下尽些绵薄之力,是某之荣幸,岂敢让殿下颇费?大监稍等,我这就去拿来。”

说着就低眼进了里间。他的寝屋设了面多宝阁,上面放了些奇珍异宝。走到左侧的一处屉格那停了瞬,而后他走了两步,来到居中位置,伸手将一本陈旧的画册取了下来。

刘顺带着画册离开后,江莫的手仍在微微发抖。

对于他们这些西北旧人来说,殿下就是他们的主公,是他们的君。要让他老叔知道他敢欺君,可能真的会打死他罢。

他恍惚的走进寝屋,从多宝阁的左侧屉格里拿出那本稍厚的画本。微颤着手翻开封皮,屏息直勾勾细看过去,果不其然,与曾经京官送他那本《巫山集》的画风,一模一样。

他翻阅着,如痴如醉,好似画中人的眉眼,都化作的另外的模样。

公孙桓得知宫里来人,还挺诧异。

下人道,“刘大监道是寻少爷询问些小事,还说不必惊动您。”

公孙桓颔首,觉得应是户部的事,便也没多在意。昭明殿内,姬寅礼看着案上熟悉的封皮,顿时血液逆流。

早在听闻对方去书坊寻画时,他就有所预料了,但预料归预料,却终究不如事实摆在眼前让人来的气血翻涌。

一想到那般玉润冰清似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翻着这样不堪入目的画册,与其妻子不知如何颠鸾倒凤,极尽淫乐之事,堪堪一想,他胸口就刹那腾起暴虐的情绪。

他掌腹用力的按上那本画册,有一瞬间想用力将其撕成碎片。将将隐忍下怒火,他沉晦着眸抓着封皮翻看,里面扑面而来的交缠画面、发黄的纸张、以及磨旧的毛边,都让他两目充血。

手一挥,将画册扫落于地。

指骨抵着额头用力揉着,他闭眸低喘着粗气,极力压抑着胸中翻绞的凶虐。

“殿、殿下,指挥使大人以及户部鹿员外郎,在外求……

“让他们等着。”

上座之人吐息冰冷,来禀的太监吓得急忙退了出去。

好一会,姬寅礼方重重将后背仰靠椅背,堪堪将那股阴暗情绪压了回去。他眸光沉沉的扫过殿外,若不是还有丝理智压着,此刻他就能提剑砍了那鹿衡玉的脑袋!

他要看那人哭,看那人忏悔,要看那人屈膝跪他面前,泣不可仰,泪出痛肠,如此方能消减他此刻胸中翻绞的难受。

“把画拿来。”

刘顺赶紧跪地捡起来,双手捧着小心递过去。

姬寅礼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只是眸光沉沉的看着。

不是家中贫寒?如何买得起?是缩衣节食也得先满足 yin 欲?还是他那庸妻压箱底带的,乃吴郡特色?但不是说此画千金难求,凭那庸妇家世,拿什么来购,又从何渠道购得?

思绪纷杂,疑惑暂压了情绪上的那点怒,他再次将那本陈旧的不成样子的画册拿在手上。入手的那瞬,他动作突然一顿。

“不对。”

凤眸缓缓眯起,他将这本画册拿到眼前,目光堪堪一扫这页数。这本画册约莫十来页,可据密录所报,那人拿过去的那本却十分厚实,页数少说也得多出一倍有余。

姬寅礼望着这本画册,缓慢露出个发凉的笑来。

“刘顺,你再去趟,公孙府邸。”

再一次来公孙府邸时,刘顺没了第一回 来时的和气。

面对江莫,他一言不发,江莫自也心知肚明对方是因何而来,苍白着脸,满头冷汗的将那本厚画册呈了上去。

刘顺带着画本临走之际,想起昔日公孙桓的提点之恩,到底好言相劝了句,“有些东西,不是旁人能惦记的,切记。”

直待刘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江莫才滴着冷汗直起了腰。失神站了好一会,他回了寝屋,掀开床褥取下里面藏着的一页画纸。这是他冒险从那画本里截留下来的唯一一张。

他直勾勾的盯着画上那与旁人几分神似的眉目,神思不属,嘴里无声呢喃。天鹅肉,谁还不想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