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页)

“一个人坐多无聊,我待会开席前再坐回去,先同你俩一块儿聊聊。”杨继学不以为意,只是把椅子略往外挪了挪,然后跟辛长平说:“刚刚在外边儿还碰见了盛哥儿,我邀他待会过来一块儿吃午宴,到时就让他和我坐旁边那桌。”

辛长平听了面露难色的说:“这不好吧,盛哥儿如今还没功名在身,到时候招人说闲话。”

褚亮见辛长平担心,却说:“含璋是主人家,主人家邀请的客人,外人能有什么好说道的,你也是,带了儿子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家的马车上都备了吃食,让孩子去我的马车上吃些东西歇一歇,非让孩子在外面傻等着受罪,还是说你怕我给不起压岁钱么?”

褚亮这话就是纯刺辛长平拿他见外了,谁没钱他也不可能没钱啊,这潍县里论起势大得说杨氏,可要说有钱那得褚氏排第一。

杨家世代多是走仕途,家里的财源全靠世代积累的土地和庄园。

褚家则是世代行商,这潍县县城和下边儿镇子上的铺面,半数都是褚家的,他家里的长辈身上有官身的,都是捐来的虚名头。

褚亮还是褚家嫡出的长子长孙,褚家的万贯家财日后大半都是归他的。

也就是褚亮自己倔,非要靠自己考科举,不然要只想当官的话,褚家拿钱砸都能给褚亮捐个县令当当。

辛长平知道褚亮的性子,理会了他的好意,解释道:“我儿是有事来寻子胥先生,子胥先生见了他也要留饭的。”

子胥便是辛盛的先生杨怀德的字。

褚亮这才缓了脸色,黎山书院里年幼的学生和年长有秀才功名的学生吃住不在一处,上课也是分了两个院子,但褚亮这性子哪边的事他都知道,便说:“早就听说子胥先生有一爱徒,先生家里给送吃的都得多带上一份,你家儿子都快被子胥先生当成亲儿子养了。”

辛长平只能笑着说:“子胥先生厚爱,是我儿的荣幸。”

褚亮想到一事,脸上挂起了看热闹的笑容,瞧着杨继学说:“听说你这小叔叔家中有一女和学洲儿子年岁相当,莫不是打着招他为婿的主意吧?”

杨继学听了皱起眉头,他亦有一女和辛盛同年出生,当年他和辛长平二人的妻子同年有孕,杨继学曾谈笑着说过若是一儿一女不如结为儿女亲家。

这话辛长平倒没有当真,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自古都讲究个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杨家豪富,自己家贫,这种高攀的婚事只怕齐大非偶,最后落不

得个好结果。

杨继学当初一句酒后戏言,自己也不曾当真,可后来见辛盛天资出众,到黎山书院求学,在一众同窗中也是一骑绝尘,倒是真开始在心里暗自思量起来。

虽都说要高门嫁女,可见辛盛之才如见千里良驹在面前,怎可轻易放过。

这时听了褚亮打趣的话,杨继学心里倒是忍不住起了点急意,他这小叔叔对辛盛的喜爱他当然知道,便是父亲亦是从小叔叔嘴里时常的念叨里知道的辛盛。

辛长平见杨继学面色不好,连忙打断褚亮的八卦,说:“谨言,需慎言,涉及女子清誉。”

褚亮被两个正经人磨得没了脾气,怏怏的说:“玩笑之语,莫要当真。”

而辛盛此时也见到了他们谈论的对象。

本来辛长平是托那仆人寻到杨怀德,再带辛盛去求见的,谁知杨怀德听说得意弟子来了,自己主动来寻了辛盛,一见面就挂着满脸的笑,怪不得书院里都传他爱煞了辛盛。

辛盛还未及冠,身上也无功名,便还未有字,杨怀德便直呼他姓名道:“辛盛,随为师去内院,快开席了,为师带你去混顿饭,今日的席是请了府城的天香楼大师傅来做的,错过了可惜。”

刚刚杨继学也说要辛盛留下吃宴席,辛盛便没拒绝,只是为难瞧了一眼放在地上的书箱说:“先生,不如我先拿了钥匙,把抄好的书册送到书院再回来。”

杨怀德摆摆手,把钥匙交给自己随身的仆人,嘱咐道:“你去把书送到我的教舍去。”

说完便拉着辛盛去内院,嘴里还交待道:“今日山长兴致高,说不得会对在场的学子考校一番,若是叫到你,莫要怯场,更不必藏拙,今年你就要下场了,这名声也得先传出去。”

辛盛听到杨怀德这番为自己打算的话,心中自是感动的,只是先生这般对自己有信心,好似确认自己一定是名列前茅了,忍不住笑着问:“先生不是总教导我们为人要谦逊么?”

杨怀德平日里怕学生自得天资而疏于努力,便常常把戒骄戒躁挂在嘴边。

不过辛盛一直没真让他操过心,他已经努力得没有再更加努力的空间了,书院的灯油都是免费提供给学生们用的,杨怀德常听学舍的管事说,辛盛那屋的灯油是耗得最快的。

杨怀德停下脚步瞧着自己的爱徒,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平日教你们戒骄戒躁是为了警醒你们,如今却是该张扬的时候,有个神童的名声,免得将来科考时碰上那种那见你年纪小,便打着为你好旗号压你名次的,吞一口苍蝇还得谢谢他。”

辛盛听了恍然大悟,他知道先生所指之事,隔壁临安府有一县城的学子,少而聪慧,十岁便参加童试,卷子答得能得魁首,可主考的学官见他年纪小,便私下说童幼之身便取得功名不是好事,将来骄傲自满反而容易走上偏路,便没有取中他的卷子。

那学子不知缘由,还以为自己学艺不精,回去苦读一年,第二年又去考,还是不得中。

那学官在那地当了三年主考官,那学子便落第了三年,等那学官被调往别处,那学子才得中,但这三年的失败早已磨尽了那学子的灵气,中了童生却排在末游。

他便认为自己没有读书的天资,放弃了科举。

后来过了十余年,当初的学官升官了回到临安府做学政,想起当初那天资出众的学子,便让人查看他是否已经得中进士,才知道那学子变成了一个商户的账房先生。

他把那学子叫来说了当年的缘由,那学子听后当场大哭又大笑,神色癫狂的跑了出去,之后便逢人就说自己有状元之才。

这科举考试,中不中全凭考官的心意,虽政策上尽量避免了徇私舞弊,卷子都是由人另抄了才给考官批阅,但文章哪有标准答案。

明明取中了,取了糊名一瞧,或是对年龄不满,有觉得太小了不给过的,也有觉得太老了不给过的,直接把卷子换到落第那堆里。

甚至还有那以貌取人的皇帝,见考生生得丑陋,明明会试时取的头名,以为状元在握,结果殿试结果一出给落到了二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