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这话问得又极扎心了,靠田地产出的怎么比得上靠经商的有钱,当年褚家在潍县世家里排在末流罢了,交了田地,却被许了盐、糖、铁的经营权,如今要不是杨家有人为官,褚家才是名副其实的潍县第一家。

刚刚出声的族老又站出来说:“那如今咱们要是愿意交出田地,朝廷还会给我们盐、糖、铁的经营权吗?”

这话一出,众人眼神皆是一亮,盯着杨怀恩等他回答,杨怀恩无语叹气:“潍县已有了褚家,再给咱家经营权,让杨家和褚家相斗吗?这次在我和怀德、继学上京之前嫡支是要配合清丈田亩的,至于你们旁支,要是还心存侥幸,到时候出事莫要来拉别人下水,有什么后果都自己家担着。”

旁支的人听到杨怀恩这话立时炸了锅,嫡支虽地多,但有功名的人也多,本就有大半田地是明面上合规的,族长这话就是要撇开旁支族人,只保嫡支了。

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本就仗着嫡支庇护才能把多半田地藏着掖着多年不曾缴纳赋税,嫡支不在前面挑头,他们也不敢自己去和官府作对。

杨家旁支的人心事重重的离开,回家还得好好思量,究竟是和嫡支一起配合官府,还是死扛着保住家里的隐田。

等旁支的人走空了,议事厅里只剩杨怀恩、杨怀德和杨继学。

杨怀恩便和堂弟、儿子说:“明日我去一趟县衙,寻何大人交底通气,咱家要配合,何大人也能得到政绩,他毕竟是咱们族里女婿,今年要升迁,咱们也算是送他一程。”

杨怀德虽与杨怀恩是堂兄弟,但他娘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他爹伤心顾不上他,他是在大房跟着伯父伯母长大的,与杨怀恩和亲兄弟没什么分别,甚至因为年龄差距,杨怀恩对他是真正的长兄如父。

大哥说要交地,杨怀德自然跟大哥站在一处,说:“明日我盘盘我房中的地契账簿,理出数来告诉大哥。”

杨继学则说:“今年县试怕是没几个世家子能考中,若乡试、会试也如此,世家出身的在科场上怕是要吃亏。”

“但此时也是机遇,当年褚家交地之前,谁也不知皇家竟然会给他们盐、糖、铁的经营权,现在咱们家做那个带头响应之人,起码科场之上,你们的出身不会被针对了。”杨怀恩抚须而笑。

杨继学和杨怀德点头称是。

县试三天放榜,放榜前一日杨继学帮着家里理清了家中田亩,终于能抽出时间约辛长平在醉香阁吃饭,为了避人耳目,还特意选了个包间。

辛长平这两日都在忧心儿子辛盛,嘴角都起了大火疖子,杨继学看了忙要了一壶菊花茶,等店伙计关了门下去,杨继学才问:“学洲这是为何?”

辛长平连灌了两杯菊花茶,才苦着脸说:“实在忧心我儿县试结果。”

杨继学听了笑着说:“盛哥儿的学识小小县试何须学洲挂心,那定然是手到擒来呀。”

辛长平眉头皱得更厉害,他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不说儿子的才学,就说他最后那题的答案,那定然是答进了皇上心眼里,谁都有可能落榜,只他儿子绝无落榜的可能。

辛长平虽然说让儿子便是中了也不要再继续考,可这两日他才回过味来,要是儿子中的名次太高,入了有心人眼,定然会知道儿子最后那题站的是哪方,这县里的世家豪族,怕是要盯上儿子了。

辛长平原本盼着儿子能高中魁首,这会儿却恨不得儿子名次排在中间,莫要太显眼了。

虽同杨继学是至交好友,可好友家便是儿子说要清查的世家,辛长平也不敢和杨继学吐露实情,便只是尴尬的笑着继续灌自己菊花茶。

杨继学是聪明人,又和辛长平同窗至交多年,对好友极为了解,见辛长平的神情便猜了个大概,起了玩心,故意笑着问:“怎么觉得学洲你好似有些怕看我?难不成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辛长平心里一咯噔,他适才没抬头自然没发现杨继学的笑,还以为对方是发现了什么认真来质问,他犹豫了一会才叹了口气,抬头同好友对视,认真的说:“含璋,咱们交好多年,我不想瞒你,今秋乡试若是皇上选题依然如县试这般,我会赞同当年明相之策,若未来你我走到对立,含璋我不是针对你,是国朝近三百年,已到了不得不变革的时期了,我幼子才刚出生,我希望他能在安稳的盛世里平安长大。”

杨继学肃着脸半天没说话,辛长平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近二十年的至交,今日怕是走到了陌路,他心下十分悲伤,起身准备和挚友道别:“相交十多年,我视含璋与手足无异,今世情所逼与含璋走入陌路,我心悲痛……”

杨继学见玩笑开大了,忙拉辛长平的衣袖,讪笑着说:“学洲莫要说了,我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怎么一副要与我割袍断义的模样,你放心吧,我爹昨日就带着我家的田亩账册去寻了何大人,明相之策,我家举族响应,若有旁支不应,便除族请他们自立。”

辛长平大悲大喜,感觉到头脑一阵发晕,杨继学忙扶着他重新落座,殷勤的帮他倒茶抹汗,等辛长平缓过劲了,杨继学自责的说:“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逗你了。”

辛长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瞪了杨继学一眼,气结道:“你真是……”

杨继学伏低做小了半天才算把好友哄了回来,他轻舒一口气,才问:“这下你总能跟我说了吧?从一进门你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究竟为何?”

辛长平现在自然没什么好瞒杨继学的,便直言相告道:“盛哥儿年轻气盛,县试作答直言请皇上清丈田亩,我本想让他在家沉寂些年,不要继续科举,可突然想起他的排名怕是极靠前,便忧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碍了其他世家豪族的眼,人家要对付他一个小儿,我们防不胜防。”

杨继学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以盛哥儿的才学,本来拿个魁首也不是稀奇事,学洲你是慈父之心,安知此难道不是盛哥儿此生最大的机遇?若是怕盛哥儿被针对,我倒有一法可解。”

“含璋教我。”辛长平连忙相问。

杨继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盛哥儿天资聪慧、人品才貌样样过硬,我早就爱极了他,你知我女芸娘与盛哥儿同年出生,才貌相当倒是天生的缘分,不若咱们结了儿女亲家,盛哥儿做了我杨家女婿,起码这潍县无人敢伤他,便是贺州,瞧着齐大人的面子,也没谁敢真的伤我杨家的人。”

辛长平听得一愣,说:“不是,我要你帮我想想办法,你怎么提起了儿女婚事?我儿与你女同龄,你女还未及笄,大家女子哪有这么早就定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