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先生病了?”辛盛一听顿时有点着急,连忙追问:“可请了大夫瞧过?”

书童见状忙说:“只是前些时日受了凉,没甚么大碍,家里常备的有药,吃了几天已经见好了。”

辛盛这才放下心,便说:“那就好,你帮我回先生,我今日下了课便去。”

书童听了便递给辛盛一块木牌,说:“老爷让我把这进出的牌子交给您。”

黎山书院管理严格,学生进了书院无事不得外出,若有事需得禀告先生,取得出入牌才能出书院。

“多谢。”辛盛接过出入牌,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干脆便转道去了教室。

辛盛每日都起得早,教室里只有一个老妇人在擦拭桌椅,辛盛同她问了声好便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这老妇人是杨家的老仆,本来因为年纪大了,杨家已经不让她干活了,每月还按时的发月钱给她养老。

不过老妇人觉得自己身体还硬朗,远不到不能动的时候,她儿子便是书院的管事,她便跑来书院做点子杂事。

老妇人姓安,以前是杨怀德家的嬷嬷。

安嬷嬷最开始是杨怀德娘亲的奶嬷嬷,杨怀德娘亲难产去世后她便专门照看少爷,等杨怀德长大娶妻了,她又负责照看少爷家的小小姐。

本来她是想把小小姐照看到成人出嫁,不过她已经七十多的高龄了,杨怀德强行要求她回家荣养,只是没料到安嬷嬷实在在家坐不住,自回了家后便郁郁寡欢。

最后她儿子没办法,便安排他娘亲每日早间跟着自己来书院上值,擦擦桌椅找点儿事干。

安嬷嬷是杨怀德家的老人,自然知道辛盛是自家少爷的得意门生,少爷对辛盛的喜欢比对他自己儿子都不少多少。

她还知道自家少爷想招辛盛为婿,这几日生病虽是因为去了一趟山里受了寒气,但也有几分是因为听说堂侄要跟自己抢女婿,心里有些憋气的缘故。

还好杨继学的娘子翟氏坚决不同意,消息传出来,杨怀德心里的郁气散开了,也好得更快了。

安嬷嬷一边擦着旁边的桌椅,一边悄悄打量着辛盛,越看越是满意,心里想着:这小后生长得这般俊朗,和小小姐甚是般配,才学高,人品亦好,见着自己这种老婆子都彬彬有礼,不是那等恃才傲物的性子,少爷真是有眼光。

杨欣娘是安嬷嬷一手带大的,对安嬷嬷十分亲近依赖,安嬷嬷回家荣养后,杨欣娘隔几日便要去看一回。

安嬷嬷心里想,到时候可得和小小姐好好说道说道,别和那翟氏一般看人只看出身是否富贵,白白错过好姻缘。

辛盛上完了今日的课,拒绝了好友姜南星一起去食堂吃晚食的邀请,收起书袋说:“我不跟你一块儿去了,今日要去子胥先生家里。”

姜南星哀怨又羡慕的说:“子胥先生又叫你去他家吃饭?书院里这么多学子,子胥先生就光对你一人偏爱,先生为何不多看我一眼啊?我也不想吃食堂的猪食啊。”

面对好友的耍宝,辛盛无奈的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说:“若是有好带的饭食,我带些回来给你。”

辛盛每回被先生叫去他家,光吃还不够,有那好拿易存放的点心、肉食时,先生总要给辛盛装一些叫他平时饿了垫吧一下。

姜南星这才笑起来,推着辛盛走,说:“快去吧,快去吧,我等着你噢。”

辛盛先顺路回了一趟学舍放下了书袋,再才拿着出入牌离开了书院步行去先生家。

书院离杨氏族人们聚居之地不远,辛盛走了不到两刻钟便到了杨怀德家门口,杨怀德家看门的仆人早都认熟了辛盛的脸,一见他便忙出来领着他进去,

把他交给了在等着他的书童才回去。

书童领着辛盛直接便去了杨怀德的书房里。

杨怀德在床上躺了几日躺烦了,今日好了许多,干脆就在书房看看书消磨时间,见辛盛来了才放下书,笑着说:“辛盛,恭贺你成为县试案首。”

辛盛忙躬身拱手说:“多亏先生教导,学生才有此日。”

杨怀德起身把辛盛拉起,摇头说:“是你天资高,又勤勉,才有今日,就算没有我,便是别的先生教你,你也一样能高中。”

辛盛还想说话,杨怀德却拦住他的话头,高兴的拉着他去柜子里取出一个长型的锦盒递给他,笑着说:“快打开瞧瞧,为师特意为你准备的县试贺礼。”

辛盛见这盒子的形状,心里便有所想,打开一瞧,面露感动红了眼眶,忙说:“先生,这太贵重了,我还小,用不上这么好的笔,先生要去京城赶考,还是先生留着用吧。”

那锦盒里是一只上好的紫毫笔,笔杆上刻着余之山三字。

余之山乃是知名的制笔大师,他出身世家大族,制笔不为生计,纯属个人爱好,所以他所制的笔数量稀少,更加珍贵。

余之山生性豪放,不喜世俗,多年前便在临安府的遇仙山隐居,辛盛想到书童说先生是进山受了寒气,心中顿时更加酸胀。

先生自己有一只用了多年的余之山所制毛笔,极其爱惜,辛盛之前瞧见先生用那笔所写之字,笔触流畅富有变化,在先生的邀请下试过一回,真是爱不释手,当时先生见他喜爱,便说日后有机会替他也求一只。

后来辛盛与同窗打听过,余之山所制的毛笔之珍贵,有市无价,非亲友所求是很难买到的。

辛盛便早就同先生说了,莫要为他破费,只是没想到先生还是真的为他求来了一只,且这笔还是比先生那只狼毫还要更加珍贵的紫毫。

杨怀德不容辛盛拒绝,把盒子一盖硬塞进他怀里说:“为师特意替你求来的,你莫要败为师的兴致,高高兴兴的收下。”

辛盛抱着盒子进退两难,先生待他向来亲近,和自家子侄也不差什么,对辛盛来说,除了自己的亲人,先生杨怀德也是他最亲近依赖之人了。

辛盛并不是存心和先生客气,若是不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就收下了,反正他内心总是记得先生待他的好的,日后自己有了成就,定然会加倍回报先生现在的爱护之恩。

可这笔,辛盛便是日后有了许多银子,想必都求不到的,便说:“可是先生那只笔才是狼毫的,又用了许多年了,这笔还是先生去京城用才更有意义。”

杨怀德瞧辛盛这般犹豫,竟是不敢收的样子,一掌拍在辛盛的脑门上,故作生气的说:“快别做出这幅样子了,送个礼还不让我高高兴兴的,这笔对别人许是求都求不来,但你师娘姓余,为师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我要是想要,到时走前再厚着脸皮去要一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