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杨怀德离开之后,再有学官来送考卷,周祺便没有再看,而是让学官把所有的试卷收齐了,他再一起细细判卷。

杨怀德被小太监带回了前殿,这时殿中已经不止有辛长平在,多出了几个交了卷的考生,正低头吃着饭。

有那穿着泛白棉布袍的贡士,吃着盘中餐食甘之如饴,也有那穿着锦袍的贡士,正皱着眉嚼着饼有些难以下咽。

之后也零零散散的有贡士交了卷被带到前殿,不过绝大部分的贡士都是在大殿挨到日暮之时学官敲响了钟声后,才硬着头皮把答卷交了上去。

待在前殿的辛长平他们也被小太监们带回了大殿,所有贡士又按着早上的队伍排列好,被带出了宫门外,宫门外有许多马车正候着,司仪太监让他们都坐来时的马车,贡士们忙按着编号去寻早上接自己的马车。

辛长平、杨怀德与杨继学、褚亮这才在马车前碰了面,互相看了一眼没敢说话,上了马车亦是一路沉默,等马车在杨府前停下,四人一一下车进了院门之后,褚亮才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道:“这一天可憋死我了。”

杨继学捂着肚子说:“我倒是觉得饿死了,一天都没吃上饭。”

杨继学忙让家中仆人送些吃的到他院中,然后招呼三人道:“走吧,咱们回屋里边吃边聊。”

坐下垫吧了几口后,杨继学缓过了饿劲,才有力气问好友与堂叔道:“你们为何交卷那么早?这题我感觉可太难作答了。”

褚亮闻言跟着说:“是啊,我瞧那会试会元都是好晚才交的卷呢。”

辛长平与杨怀德对视一眼,辛长平先开口说:“想好了,答完了,便交卷了。”

杨怀德点头说:“我也是,既然答完了,还枯坐在那做什么,不如交了卷出去吃饭。”

听到这两人的自信发言,杨继学与褚亮皆是一脸羡慕,举起大拇指说:“也就是你们能这么自信,我们都是不知道从何写起,好不容易憋出来些吧,又怕答得不好,犹犹豫豫的不敢往答卷上填,愣是等到最后没时间了,才把草稿誊抄到答卷上去。”

杨继学有些患得患失,叹道:“不知道最后排名会如何,本还想拼一把让名次往前些,现在只祈祷莫要给我落出二甲了。”

褚亮那个名次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殿试不会黜落,他便是从第二百九十二落到第三百,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对自己名次会不会往下掉并不在意,而是好奇的问:“宫里提供的饭食是什么?听说宫里的御膳可美味了,可惜我今日没能吃到,咱们贺州鼎鼎有名的天香楼就是御厨开的,不过咱们去也只能吃到他徒弟做的菜。”

杨怀德瞟了褚亮一眼,眼里带着些许无奈,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说:“不过是些普通的油饼、稠粥和一个煮鸡蛋罢了,没甚么好可惜的。”

“啊?”褚亮和杨继学皆是一愣,褚亮忍不住抱怨

一句:“宫里就给吃这个啊?那等放榜了,琼林宴不会也尝不到御宴吧?我可期待了许久了。”

辛长平想起安总管的话,怕好友误解了皇上,帮着解释了一句:“倒不是故意苛待贡士们,皇上今日吃的和我们吃的也是一样的,甚至平日里皇上也只是吃这些。”

听到辛长平这话,别说杨继学与褚亮震惊,就连杨怀德都不敢相信,他愕然的问:“学洲如何知晓?难道你先见皇上时,瞧见了皇上用饭?”

“什么?”杨继学和褚亮被杨怀德的话惊得连手上的筷子都松落下一只,顾不得关心皇上吃什么了,连忙追问道:“学洲竟然见到了皇上?”

回来这一路都没什么机会说话,再加上辛长平与杨怀德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跟杨继学、褚亮他们说我们今日单独面圣啦,所以杨继学与褚亮还不知道这事。

但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他们,所以现在辛长平坦然的点了头,说:“是,我们交卷早,皇上有空先看了我们的答卷,我与子胥都得以单独面圣。”

这下褚亮彻底没心情吃东西了,把另一只筷子也扔下,瞪着眼睛激动得脸都红了,说:“早交卷竟然还有面圣的机会!早知道我也早点交卷了!”

杨继学嗤笑一声,给褚亮浇冷水道:“你我那答卷就算早交了,皇上应该也不会想见你我。”

“啊。”褚亮被杨继学的话说得一愣,脸色由红转白道:“那倒也是。”

辛长平这才能插上话,回杨怀德道:“是安总管送我回前殿时告诉我的,说皇上自登基以来,吃的都是今日这样的食物,早先是为了替先皇守孝,后来是因为放不下云州灾民,所以用这样的食物警示自己,对天下百姓来说能吃上这样的食物就是太平日子。”

杨怀德听完动容的说:“今上确实承了成帝遗志。”

杨继学与褚亮在一边听得半懂不懂的,忍不住追问详情,于是辛长平和杨怀德纷纷说了自己面圣的经过。

杨怀德的经历倒还平常,只是和皇上诉说了一番明志之语,辛长平的经历却让另外三人合不拢嘴。

辛家弄出一个辛氏商行,褚家、杨家都知晓,褚亮甚至还亲自带自家商行大管事登过辛家门求合作,杨老夫人和辛月谈好合作后,也送信到京城告知了杨怀恩,杨怀恩也没有隐瞒堂弟和儿子。

说实话没人会不羡慕辛家的运气,眼看着辛家要起家了,可以想象得到以后他们的家境差距将翻转过来,也就是他们都不是那心眼小的,若是那心眼小的都要在心中嫉妒了。

他们虽不嫉妒,可羡慕还是有的,现在一听辛家竟然把近半的股份都献给了皇上,连最稳重的杨怀德都震惊不已,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说:“辛氏……实在大义。”

杨继学随着堂叔的话点头,光是代入的想一想,都觉得很艰难,于是说:“我不及学洲,想想失去的会是多少财富,我都忍不住开始心痛了。”

褚亮算是没少见过银子的了,也心慌得很,憋了半天最后说:“咱侄女儿才是最难得的,皇上给个县主肯定不亏,要我说咱侄女儿配得上做个公主!”

褚亮原先就很懊恼,自己没个适龄的儿子,娶不到这么好的儿媳,现在更是难受,早知道晚几年生儿子了!

等晚上杨怀恩下值回来听说了这些事,也久久无语,最后回过神来瞧着辛长平的眼神十分复杂,很是欣赏、赞叹,又有些自愧不如的羞惭,说:“比起来,学洲你比我更像是老师的弟子,我虽受老师教导,却还是受出身影响颇深,不如你这般大义。”

辛长平四人依然还是把殿试的答卷默写出来,互相传看,杨怀恩瞧过之后,再也不觉得辛长平与杨怀德在伯仲之间,就凭辛长平这答卷,再加上进献之功,这种又有实力又有大义的人才,皇上如何能不喜,辛长平殿试排名必然大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