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眼见着杨家家仆在前面带路,一路往东走,路上先经过了贡院,再又路过了国子监,过了国子监之后才路过两个巷口,停在了第三个巷口外,巷口的牌坊写着古井巷。

贡院与国子监都离皇城不远,且城东官府衙门扎堆,居住在城东这块儿的不是官员便是勋贵,整个京城地价最贵的地方便是这一片了。

杨继学见马车拐进了古井巷便咂舌不已,和自己母亲感叹道:“爹可见是把那旧宅子大赚了一笔,这城东的宅子,便是跟先前那旧宅一般大的,都得近万两,更何况这巷子离国子监这般近,怕还要更贵一些。”

杨老夫人闻言面露沉思,老头子先前倒是来信嘚瑟过他的买房倒卖的计划,那会只是觉得四人都有中进士的可能,蹭个一府四进士的名号把宅子的价格翻上个三倍,她当时还回信夸过老头子有头脑,若是当年经商定比褚家老头强。

可没想到辛家子与自家堂弟这么争气,竟然包揽了一甲前两名,这宅子越发奇货可居,倒不知老头子到底卖了多少,竟然能买到这种地段的宅子……

若是钱都花用了,少不得要动用这回带上京城的存银,给辛家和堂弟家分润一些,借着人家名头得利哪有独吞的道理。

车队到了巷中,在一户挂着崭新牌匾的宅院前停了下来,杨怀恩在吏部衙门上值,只有他身边的老仆守在门外,赶紧上前对下车的杨老夫人说:“太夫人,太老爷不知您哪日能到,不好告假常留在家候着,刚刚已经派人去吏部衙门送信了,今天太老爷定会早早回来。”

杨老夫人摆摆手说:“我回自己家用不着他等着候着,让他干完了活再回来吧。”

老仆忙笑着说:“太老爷离家大半年了,也念着早点见您呢。”

这要是早二三十年,还讲究个夫妻情趣,如今都是孙辈要成亲的年纪了,杨老夫人毫不在意的摆手道:“带我逛逛这新宅子吧,对了,可安排好了辛大人与德太老爷的住处?”

老仆闻言有些犹豫的道:“老爷说让先安排辛大人和德太老爷在前院客房稍作歇息。”

杨老夫人听了皱起眉头,从外面打量了一番这新宅子的门头,不解的说:“这宅子瞧着也不算小,难道连个客院都没有?”

老仆忙解释道:“太夫人说得没错,这宅子是正经的两进院,正院的东西厢房后还各单带一个小后院,院门外便是巷中小道,可独立为东西跨院,算得上是套大宅子了,太老爷先前便安排好了,太老爷和您住正院,东跨院留给二太老爷将来入京住,西跨院给老爷住。”

杨老夫人听了心下满意,京城这般地界,能有个两进院子就不错了,竟然还带两个跨院,那怎么都够住了,她在家当家惯了的,便自己做主说:“二太老爷入京最早也是明年的事了,东跨院先给辛大人住着,让老爷跟我和太老爷住正院,西跨院腾出来给德老太爷住。”

“这……”老仆左右瞅瞅,见辛长平与杨怀德都离得甚远,忙着盯着自家的箱笼,便小声的说:“太夫人有所不知,这辛大人和德老太爷的住处太老爷都另有安排,太老爷说等他回来再亲自交待。”

杨老夫人闻言嗤笑一声,做了半辈子的夫妻,她自然了解自家这老头子,从小就是个心思活络甚是顽劣的,若不是遇到个有真才实学的老师给他拿住了,可不一定能走上正道。

年轻时老头子就很爱搞一搞什么惊喜那一套,她从嫁进来就没少经历惊喜变惊吓,早都习惯到麻木了,摆摆手说:“一把年纪了还来这一套,行吧,希望他这回别又搞砸了,这回可不光自家人,还有辛大人在呢。”

老仆讪笑几声,呐呐道:“不会的,太老爷心中有数。”

马车上的箱笼都卸了下来,镖师和杨家的家仆一起一趟趟的往院里搬,杨老夫人带来的箱笼都被搬进了正院,杨继学的则被搬进了西跨院,杨怀德与辛长平家的东西都被送到了前院客房。

辛长平自然没有想法,还觉得这才正常,上回春闱在杨家借住,他和褚亮也是住在前院的客房,他们一家都是外人,哪有住进人家内院去的。

杨怀德上回倒是住在内院,他与堂兄堂嫂也亲,可以说是当成爹娘看待的,不过这回他在京城不是短住,总不能跟着堂兄堂嫂过日子,早也想好了要与辛长平一起租个宅子住,便也没有什么不

乐意的。

倒是杨继学到了西跨院,瞧见自己和儿子住得这么宽裕,揪着父亲的贴身老仆问:“家里这么宽裕,为何让堂叔家挤在前院?我和泽哥儿随着爹娘住就行了,这院子挪给堂叔堂婶他们住吧。”

老仆不敢说漏嘴,便只推脱:“这是太老爷安排的,老爷不如等太老爷回来了和太老爷商量去?”

前院里辛长平嘱咐妻儿道:“咱们刚到京城,略歇一日,明日我便去寻官牙打听租房之事,带来的箱笼除了必用的,别的就先不要打开了,免得搬家时又要折腾一回。”

宋氏点头,瞧着儿子睡颜上还挂着泪痕,心酸的叹气道:“不知咱们走了月娘可习惯?年哥儿都日日念着她,天天问我要姐姐呢。”

辛年是小不是傻,一路都在马车上,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虽不知道离家多远了,但知道姐姐再也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虽还是不懂什么叫分别,却从第三日起只要醒着便会问娘亲、爹爹、哥哥要姐姐,喊着:“要姐姐,陪年年玩儿。”

一开始怕辛年闹起来,辛长平与宋氏都是托辞道:“姐姐忙,爹爹娘亲陪年哥儿玩好不好?”

次数多了孩子也不好骗了,辛年不再顺着爹娘的话跟爹娘玩,而是不依不饶的要姐姐,辛盛见辛年哭得厉害,叹气的把弟弟抱起来,跟他解释他们已经和姐姐不在一处了,下次要过许久才能再见。

宋氏害怕辛年听不懂,谁知辛盛跟他解释了许久,他竟好似真的明白了,大哭了一场后,不再说要姐姐来陪他玩,但每日睡前都会跟宋氏委委屈屈的含着眼泪说:“年年想姐姐。”

何止辛年想姐姐,宋氏也想女儿想得要命,马车上做不了针线活,她就画花样子,一路上看着外面和贺州截然不同的风光景色,还有许多贺州没有的花草树木,她全都画了下来,准备日后给女儿绣到衣裙上,寄回家去给女儿穿。

抱着哭过一场,宋氏才收了眼泪。

刚刚曾听辛长平说过哪是贡院,哪是国子监,贡院倒没什么,辛长平已经考过了,辛盛要考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主要是辛盛要去国子监读书,宋氏见杨家住的这处地方离国子监那么近,不由得有些动心的问:“夫君,你明日问问官牙,这附近可有宅子出租,这里离国子监近便,方便盛哥儿日后上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