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姜南星的下一声叹息已经到了嘴边,听了辛盛这话他连忙闭上嘴巴,将这口气硬咽了回去,打了声嗝,过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说:“请各路神佛悉知,叹气的是我,冤有头债有主,若要走背运,都走在我身上,莫要牵连我身边人。”

沈砺感动,辛盛无语,见他好歹是不再唉声叹气了,辛盛这才对沈砺说:“砺哥儿待会儿进去了,放平心态和之前一般做题便是,你如今的水平,县试必然无虞,我与南星下午来接你。”

沈砺现在并不太紧张,大概是辛盛给他模拟考的次数太多了,他真有些习以为常的感觉,而且每回他都能切身体会到自己的进步,在高强度的刷题之下,他现在虽不敢保证能复制辛盛当初县试经义题全对的辉煌,但把错漏控制在一两题之内还是很有把握的。

至于策论,不仅辛盛说他写得越来越好,就连辛伯父这几日也在归家后帮他看卷子,也夸他进步甚多,远超自己当年县试文章的水平。

沈砺在辛家父子的鼓励之下,已经颇有信心,闻言便笑着回道:“多谢盛兄,我必会好好作答,不负盛兄多日教导。”

今日本来姜御医也要来送沈砺赴考,但天气这么寒冷,沈砺坚决不让年迈的舅公顶着寒风出门,至于两个表舅,一个还要去宫中上值,一个年后便去了外地采购药材未得归家。

于是今日给沈砺送考的便只有表哥姜南星与好友辛盛,不论是姜家还是辛家,住得都离考场不远,又怕路上车马多耽误了,他们三人便步行而来,如今站在了人群之中,不太引人注意。

远处有许多缩在马车之中取暖,迟迟没有下车的考生,其中便有沈家备受期望的麒麟儿沈砌。

沈砌坐在马车里,稚嫩的脸上一片

平静,脸上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害怕,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的是他的爹娘,对面坐着一对老年夫妇是他的阿爷阿奶。

沈砌的娘亲阮氏没怎么说话,马车里只听到他爹沈靖在不停的嘱咐他考场之中要注意什么。

他阿爷沈大人今日休沐,难得愿意为孙子送考,多年前沈靖参加县试的时候,沈大人都没来送,那时送考的只有沈夫人。

沈靖不是个读书的材料,沈大人对儿子早就丧失了期望,沈靖的表现也符合了沈大人的看法,他足足考了五回,才过了县试,如今人到中年,才碰运气吊车尾中了个秀才功名。

沈大人心中时常怨自己,当初为何只看容貌娶了郦氏,郦氏兄弟都没有能撑起门户的,这岳家早都连京城都待不下去,卖了京城的宅子迁回老家了。

儿子沈靖跟郦家几个舅舅一样,光长了张脸,没一分出息。

先前儿子追着阮氏跑,沈大人倒是乐见其成,阮氏父兄皆是聪慧之人,阮氏自己亦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沈大人本想着儿子指不上了,到时候拼一拼,把孙子培养成才,也好不似郦家那般败落下去。

结果沈靖却被白家女算计得逞,被迫娶了白氏为妻。

沈大人在当初长孙沈砺出生的时候就对这个孙儿没什么指望,他深知自己儿子资质愚钝,那个白氏更是京城有名的草包美人,这两人生的孩子大概率也不是什么聪慧的。

不过沈砺开蒙读书后倒是让沈大人惊喜过,虽不算什么绝顶聪明的天才,但也比较聪慧且小小年纪就静得下心苦读。

见沈砺算是个不错的苗子,沈大人曾起过心思把沈砺要过来带在身边教养,毕竟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沈大人一清二楚,而那个白氏嫁人之后也没什么长进,日日只晓得盯着男人,根本不想着如何培养儿子成才。

沈大人说要把孙子带到正院,沈靖倒是没意见,可白氏闹了起来,她就指着靠儿子多拉沈靖来她房中,绝不肯让沈砺离开自己,沈大人被儿媳撅了几回面子,也烦了白氏的撒泼,干脆就熄了心思。

后来沈大人听儿子说外边儿阮氏生养的孩子极其聪慧,想起阮氏的父兄皆是聪慧之人,阮氏的父亲曾做过皇子师,阮氏的兄长流放之前便已经是举人之身,若不是那年阮氏之父牵连进了三皇子毒杀案,原本阮氏兄长那年该参加会试的。

而在那之后,长孙年纪越大,越发平凡,渐渐泯然众人,沈大人心里便愈发不看重长孙了。

如今儿子与白氏和离,将阮氏娶进家门,聪慧的小孙子沈砌也成了沈家嫡子,入了国子监读书,第一年便直升到了上舍,如今才十一岁,便被国子监的先生们推荐下场县试,当得一声天才之名。

沈大人如今满腹的期望都放在了沈砌身上,只盼着这个孙子能光耀门楣,不让沈家多代的官宦世家断送。

考场里拉响了钟声,沈砺从表哥那里拿回自己的书袋,朝两位兄长拱手便大步向前站到了等候入场的队伍之中。

而外围那些马车之中的考生也纷纷抱着碳炉下了车,沈砌下车之前跟几个长辈道别,喊爹爹、阿爷、阿奶时都语气平平,只有对着阮氏露出两分孩子气道:“娘亲,儿要去了。”

阮氏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温柔的说:“去吧,娘亲晚些时候来此处等你。”

沈砌下了马车走到人群之中,他所站的队伍与沈砺不是一条,且隔了十多个人,两人都没有发现对方。

沈砺倒是听说了这个弟弟今年也要参加县试,沈砌却根本不知道沈砺今日也在,甚至都不知道沈砺回了京城。

这二人虽名义上是一家子兄弟,却长到了十余岁都不曾见过对方,只不过是在爹娘口中常听到对方的名字。

所以等沈砺将户贴递给检查的兵丁,那兵丁唱道:“京城沈氏沈砺……”

沈砌猛然抬头向前张望,只见一个少年人的背影,身量比自己高上一些,穿得十分厚重看不出胖瘦,对方没有转身回头,先行进了考场。

沈砌平静的心中起了波动,那定不会只是同名之人,必是那位不曾见过的哥哥,对方竟然回了京城也参加此次县试。

如今有蚕所之利,连总管与辛祝的奔走十分顺利,皇上没有再在试题中搞事情,今年县试的题目中规中矩。

沈砺从容的做完了经义题,策论也写得很是顺畅,怀中的暖炉中间被兵丁添换过炭,如今还是暖和的,等着收卷的钟声响起,沈砺等兵丁收走了考卷便随着人群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有人曾出了考场之后在外逗留许久,四处张望想要寻他的踪迹。

沈砺脸上带着雀跃之意,出了考场便一眼瞧见了自家表哥和好友,连忙快步奔出人群来到他们身边,不等他们出言询问便自己开口道:“我今日考得甚好!经义题甚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