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杨继学推开堂叔的折扇辩解道:“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

刚被推开的折扇又一次落了下去,杨怀德瞪着杨继学说:“那是寻童养媳的人家才那么说,等沈砺及冠了,芸娘都多大了,难不成你要将芸娘留到二十三岁再出嫁?”

杨怀德的折扇第一下打下去还是做做样子,第二下却是真的在敲打杨继学了,杨继学揉了揉被打痛了的头顶叹了口气没再争辩,苦恼的说:“我如今最愁的就是芸娘的婚事了,本以为我家芸娘人品、样貌、才干都算得上出挑,到了京城寻个好人家不难,谁知芸娘都及笄一年了,甚至没遇到一个能相看的。”

辛长平见状庆幸的说了一句:“还好我家月娘还小。”

杨继学闻言却对辛长平语重心长的劝道:“虽然月娘还小,但你最好也早早注意起来,我算是发现了,这京城里那些出众的儿郎大都早早就被亲眷、友人家中盯上了,真正要出来通过官媒和不认识的女方家相看的,大都是亲眷都瞧不上的,咱们若是真到了女儿及笄之后再开始找,时间很紧迫啊,毕竟再怎么疼爱女儿,留过二十岁也不好听了。”

辛长平被杨继学这么一吓,也起了些紧迫感,只是他们都是外来户,不像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家多得是沾亲带故的亲朋,不论是杨继学还是杨怀德家的儿子都太小,而辛长平相好的同僚家中也没有和辛月年纪相当的儿子。

辛长平把自己的人脉扒拉了一圈,发现只有徒儿沈砺和女儿算是年岁相当。

如今辛长平已经不执着于给女儿找赘婿了,毕竟女儿贵为公主,又得了皇上御赐公主府,自家的宅子与公主府挨着,女儿不论跟谁成婚都没有嫁进别人家的道理,根本不用担心女儿嫁到别人家里过得不好。

要说起来沈砺才貌俱佳,与女儿很是相配,又是少时相识,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只可惜他家世复杂,杨继学是不知晓沈家的情况,若是知道了便是沈砺再大个几岁和杨芸娘年岁相当,也不会把注意打到沈砺身上的。

人都是自私的,单看沈砺自身,辛长平自然是觉得他好才会收徒,知道他家世复杂,还会心疼于他,可辛长平更看重更疼爱的还是自己女儿,谁会愿意自己女儿有个偏心眼的公爹、拧不清的亲婆母还有身份复杂的继婆母。

辛长平叹了一口气,在场三个人虽然都有女儿,可杨怀德早就替女儿定下了好亲事,便只有他一人不着急,而辛长平和杨继学则凑到一起讨论起如何择得良婿。

杨继学和杨怀德都和辛长平说他新收的徒儿不错,辛长平却不能和好友说徒儿家世的短处,只好推说徒儿是家中嫡长子,自己女儿是公主,夫婿得跟着女儿在公主府住,还是找个不用承担太多责任的次子更合适。

沈砺端着师母吩咐他送来的解酒汤,停在师父书房外许久了,不甚隔音的门窗没拦住师父的

话语,全都听了个清楚的沈砺怔愣在原地,因为话题的主角是自己和师妹,他没好意思敲门进去。

他很快收拾好心神,未免尴尬,等听到师父转到别的话头上才敲门,进去之后将解酒汤分发给师父和客人,一点没露出异样的告辞离开。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看着他初具少年风姿的身影,杨继学还又叹了一回可惜他年纪太小,而辛长平也有些遗憾。

沈砺神色如常的将托盘送了回去,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看着这个精心收拾出来的房间,房间采光极好,比旁边留给辛年的房间还要好,还更大一些。

屋里书桌椅、书架、衣柜、床什么都不缺,衣柜里甚至还多了几套新衣袍,是师母给师兄做新衣袍时也给自己做了。

沈砺走到书架旁边,摸着他摆放在上面的玉马,心中暗自沉思。

若说情爱,沈砺还不太懂,他只知道他喜欢见到师妹,和师妹相处的时候他很轻松很开心,他也喜欢慈和的师父,喜欢温柔的师母,喜欢像哥哥一样的师兄,喜欢可爱乖巧的师弟。

若是将来会有一个人成为师妹的夫君,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会比自己更理直气壮的与他们做一家人,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呢?

师父说自己不合适的原因是自己是沈家的嫡长子,嫡长子往往在家族之中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可沈砺自己知道,沈家根本不稀罕自己做这个嫡长子,若不是在师父和师兄的帮助下自己学业进步了许多,沈家人早就忘了还有自己这个嫡长子。

那日沈砺在房中想了许久,直到辛盛来喊他吃晚食,他才如梦初醒,应了一声将抱在怀中的玉马重新摆放好走了出去。

没人知道,那半下午,这个少年在屋里琢磨着怎么和沈家脱离关系。

他知道师父的未尽之语定有觉得他家世复杂的缘由,他想他无法选择的拥有了这样的一对爹娘,他的家世无法在师父眼中为自己加分,但师父既然想要一个赘婿,那他可以是,沈家早就割舍了他,他为何不能切割得更干净呢?

沈砺瞧着走在前面和师弟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师妹,秋日的阳光不灼人,洒在师妹的身上像是披上了柔和的金纱,突然师妹回了头,白玉般的脸被金色的阳光映照得十分温暖,天上的阳光都不及师妹脸上的笑容灿烂。

沈砺恍惚了一瞬没有听清师妹的话,师妹干脆停下脚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砺这才回了神,听见师妹清脆的声音说道:“师哥,明日我和年哥儿也一起陪你去看榜。”

沈砺点点头应好,想起师妹最爱吃美食,便说:“那看完了榜,我带你去吃麻团子。”

“是师哥之前说过的那家麻团子吗?”辛月想起去年沈砺给她亲手写的京城美食录,她尝了大半,其中有一家沈砺标注着特别推荐的炸麻团的小摊却一直没出摊。

沈砺点头解释道:“是,那家的婆婆去年去世了,上个月我才发现摊子又开了,摆摊的是婆婆的儿子和儿媳。”

辛月连忙说:“那咱们明日不在家里吃朝食了,等放了榜就去吃麻团子。”

沈砺将师妹带到师母给师妹准备的房间,然后让师妹好好歇息一会儿,他则带着师弟去自己房中做今日的功课。

辛月进到屋中发现床边的挂衣架上已经搭着一身她的睡袍,估计是娘亲新给她做的,辛月便让彩兰帮着她拆掉了头面,解开了头发,然后让彩兰去旁边的房间歇息,她则换上了娘亲准备的睡袍爬上床,盖着满是阳光味道的被子睡了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天半黑未黑的,辛月穿上衣裳推开了房门,彩兰听到开门声便出来和辛月说:“公主,老爷和夫人、大少爷都来瞧过您,见您没醒便说让您接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