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第2/2页)

挣扎显然没用。

商泽渊在这方面很有一手,哪怕两人此刻带着情绪,刚刚也已经有过一场,他还是能轻而易点火。

程舒妍被抱坐在洗手池上,触感冰凉。

商泽渊埋着首,成了今夜佳肴的主厨。

他总有自己的步骤,每道工序都专业细致。

哪怕有人催促,也始终不疾不徐。

先品尝食材的新鲜程度,再用触摸肉质,感受弹性和湿度。

按照顺序,由下至上。

一起准备就绪,起油下锅,大火翻炒。

浴室里水汽氤氲,浴缸的水还没放满,水声哗哗,依稀可闻另一道声音。

它有自己的频率,时快时慢。

同时又伴随着细碎的呜咽。

程舒妍紧紧攥着洗手台的边沿,有什么蓄势待发,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凑近,低声问了句,“我们这样,他知道吗?”

……

程舒妍是在结束后才回过神来。

彼时两人已经洗过澡,正坐一起抽烟。

回想起今晚的种种,她越想越生气,于是转头问他,“商泽渊,你到底犯什么毛病?”

他扬了下眉梢,反问,“怎么?你很在意?”

“到底是谁比较在意?”

“你啊,”他笑,“提到周嘉也,变脸的人可是你。”

“可你无缘无故提人家干嘛?”

“我只是在客观分析。”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矛盾是无法用两场运动解决的,你选择忽略,它就会一直在那。像隐形的炸弹,不一定会在什么时间,被哪句特定的话触发。

已经到这种地步,程舒妍也不想忍了,索性敞开了吵,“有人需要你分析?”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商泽渊没第一时间回嘴,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在回味她的话,也在回味她的情绪。有攻击性,也充满针对的,再细品,还能感受到她对另一个人的袒护。

良久,商泽渊嗤笑一声,转头看她,淡淡道,“你说对了,我确实了不起。”

他有情绪,非常浓烈的情绪。

虽然平时在她这里,他一贯的好脾气,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和程舒妍不同,她闹情绪是润物细无声。商泽渊则是循序渐进,先试探,再积累,这期间他什么都不表露,让人以为一切正常。等到达临界值的那天,他会彻底撕开淡定、冷静的伪装。

但他不会爆发、发火,而是憋着股劲,将他的不爽,慢慢渗透给你。

从举动异常,到言语带刺,他会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恶劣。

此刻她对周嘉也的偏向,无疑推动了他的情绪。

他沉着嗓,“比如我明天,就可以让他退学。”

“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程舒妍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了。

不仅是因为商泽渊对周嘉也带有个人眼色的评价,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的语气。

那是上位者对普通人的睥睨,充满傲慢与不屑。

她承认,这触发了她的自尊心。所以她本能地为周嘉泽说话,因为她觉得,本质上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原本是小吵小闹,此刻却发展成了对立面。

程舒妍下了床,拉开与他的距离,她的目光不自觉冷了下来,像一把沾了寒光的利刃,不留情面地扫向他,“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商泽渊。”

“你擅长游泳、击剑、马术、打球,几乎所有能玩的项目,你都很在行。你有钱有权,能在任何地方混得风生水起,但你拥有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家里人给你的吗?”

“你只是生在了罗马,但凡你跟别人在同一起跑线,谁输谁赢还说不准。”

商泽渊靠坐在床头,随意盖了条毯子,上身没穿衣服,肌肉纹理依旧紧实分明,上面的抓痕触目惊心,乍一看颇有种破碎的美感。

但他始终平静,认真听着她攻击的同时,从容地点了支烟。

烟灰缸就放在手边,事前点的那支,早已自主燃尽。

他并不生气,仍然在细品她的每一句话,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笑道,“程舒妍,你……”

“这是我跟你的事,无关周嘉也。”程舒妍打断。

又是略微的停顿,商泽渊说,“行。”

“那我也跟你说清楚,”他抬眸,朝她撂下一眼,语气平静,“我不会输。”

程舒妍笑了,“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

那她偏要借这个机会磋磨他的锐气。

程舒妍问他,“你敢跟我打赌吗?”

“赌什么?”

“赛车。”

“那你输定了。”他说。

“未必,”程舒妍道,“你的车都是顶配,跟人家比起来毫无意义,我要你用低配的车去比赛。”她率先设下条件将人框住,再次问他,“你敢吗?”

“敢啊。”他提起唇角,逐渐饶有兴致,“赌注呢?”

“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对我道歉,并且亲口承认,你就是没什么了不起。”

“昂,可以。”他丝毫没犹豫,一口答应,又问,“那如果我赢了呢?”

“由你决定。”

商泽渊点了下头,随即轻笑出声,“别后悔。”

“你放心,我不会。”

得到答案,他再度抬起眼,定定地看向她。半湿的黑发微微遮眼,却藏不住内里疯狂流窜的情绪。

狂妄的,恶劣的,充满蓬勃的野性。

她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也看到他脸颊上那颗淡淡的小痣。

每一寸每一帧,在此刻都无比的有张力。

“如果我赢了,”抬手,将烟摁灭,白烟袅袅升起,他缓缓勾起唇笑,而后轻飘飘丢出几个字。

“你。”

“给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