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
夕阳早已落入地平线, 风仍在拂动,空气却有片刻的静止。
商泽渊在短暂的怔愣后,倏地抬起眼。
室内昏暗, 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可抬眼的那一瞬,眸中映着浮光跃金, 像萧条黯淡的荒原,被点亮了一片生机。
同样的压抑, 同样被胁迫,退一步是继续被打压,往前则是孤注一掷的抗衡。
在这个风雨欲来的黄昏, 他们再度一拍即合。
私奔,可能不太贴切,离家出走比较精准。
从前程舒妍闯了祸, 怕挨打, 总会趁着程慧回家前离家出走。
出走的路总是未知,一人形只影单,难免心里没底,今天却是两人。
关上房门, 他们用极短的时间计划这次出逃。
商景中会查身份证, 所以不能住酒店, 不能乘坐飞机、高铁之类的交通工具,他们只能自驾。
商泽渊问她想往哪个方向走,程舒妍说, “东边吧, 太阳升起的地方。”
制定好路线,他们分别回房装几件贴身衣物和日用品。
程舒妍先收完,迟迟未见商泽渊, 便到他房里去催。
然后就看到这少爷在纠结拿哪条项链,戴几块手表,鞋子卫衣得是配套的,颜色搭配也颇有讲究。爱美和精致使然,他不允许自己在沿途中灰头土脸。
“选美呢你?”程舒妍无语,直接把人往外拖。
商泽渊不死心,非要带副墨镜,路过时又顺手把床上没用完的套揣走了。
程舒妍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一个说去打球,一个说去画室,分头行动,后门集合,再到车库。
商泽渊坐进红色的兰博基尼里,招呼她上车,程舒妍说,“我不坐这个。”这辆副驾别人坐过了。
她指向另一辆灰蓝色的玛莎,说要那个。没记错的话,这是她获奖那次,他去接她时开的。
商泽渊立即下车,坐了过来。
当然开什么车出去并不重要,为了避免商景中之后查车牌,两人直奔俱乐部,把瑞瑞的SUV换走了。
所有人替他们保密,小碗往车后座里塞了一大堆零食。
他们简单吃过饭,驾着车,一路向东。
由于出发时间较晚,第一站只开了六小时,六百多公里。
凌晨十二点,他们住进一家民宿。
是老板家闲置的房子,单室套,设施简陋,环境普通。对程舒妍来说其实条件不算差,但对商泽渊来说,可能是贫民窟。
两人立在门口,程舒妍问他,“你行不行?不行换一家。”
商泽渊勾唇笑,“我有那么矫情?”
他率先进门,随意搭着玄关前的柜子,结果摸了一手灰,但表面还得淡定,默不作声在手提包下垫了两张纸后,他面色不详地进卫生间洗手。
一次性牙刷是硬毛的,浴巾是破洞的,洗发水沐浴液是三无产品。
淋浴不控温,水压小,水一会凉一会烫,短短的一小时内,少爷吃尽苦头,但坚持一声不吭。
最终,他仔细检查过床铺,确保四件套都是新换干净的,才躺了上去。
隔了会,程舒妍洗过澡也上了床,说明天还要开一天车,早睡,说完就关了灯。
两人各自平躺,眼前一片漆黑。
只不过没多久,身边炙热的气息压了过来。
商泽渊开始吻她,唇瓣柔软温热,轻轻浅浅,细微的吮吸声格外明显。
他吻技好,动作温柔,程舒妍很喜欢他这样,也就没拒绝。
然后,呼吸便乱了。
为时一个多月的冷战,彼此之间碰不着触不到的结果就是,一个对视都能成为催化剂。每一次触碰与贴近,都如同白磷遇氧气,焰火燃起,体温持续飙升,又在微凉的夜色里化作水雾,凝结成滴。
唇齿交缠时,他蓦地停下,轻咬她舌尖,低声问了句,“你跟他接过吻吗?”
程舒妍当时正沉浸,大脑宕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他们开了一路的车,途中听过音乐,聊了天,但都默契地没提第三人。她没提何思柔,他也没提过贺彦,好像先前的冷战与矛盾都没发生过一般,又好像,他们不再在意。
但这会却被提了起来。
程舒妍向来不做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人,她问他,“你呢?”
“我当然没有。”
“没说何思柔。”
“那你说谁?”
“就那天坐你车上那个。”
商泽渊似是想了会,随后低笑,他吻她的鼻尖、脸颊,再到耳垂,然后贴在她耳边道,“那是我找来激他们的。”他在学校有人盯,不想他们把目标对准程舒妍,才使用这一招障眼法,实际上他连那女孩叫什么都忘了。
“你很在意吗?”商泽渊嘴唇擦过她的,亲她的脖颈。
程舒妍觉得痒,歪了歪头,选择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也没跟他亲过。”
他又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撑到她头顶,问,“牵过手吗?”
“没。”
既然没牵过手,没接过吻,那剩下的问题也不必再问。
商泽渊纯粹在走流程,她像小机器人,而他正在对她进行全面的检测。为防止螺丝松动,他在零件上轻摁,又打着圈,问,“这里呢?”
“当然……”她咬着牙,声音又细又软,“没,没有。”
“嗯,很乖。”他夸赞她,同时也不忘给予奖励。
他在这种时候总是赏罚分明,又善于引导,引导她用何种姿态接纳他,也引导着她在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
基础检测已结束,接下来是深度检测。
为防止零件生锈,阻碍运行,他需要测试润滑程度。
幸好,他的小机器人从未在这方面出故障。
不仅次次合格,甚至称得上优秀。
他很满意,笑着问她,“这里以后都给我用?”
嗓音很沉,烫得人耳垂红热,“乖乖,你说好。”
“好。”
“只给我用吗?”
“嗯。”
检测完成,机械运行。
他驾轻就熟,而她沉迷于他制造的世界。
像被扔上快艇,船身飞速划过海面,水花恣意翻滚,飓风卷起骇浪。
她感觉她的心也被吊了起来,在高空上摇摇欲坠,带着轻微的震颤。就这样随着海面飞跃、下落,起起伏伏,没有停歇。
……
结束之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她昏昏沉沉入睡之时,还在想着,说好了早睡早起,居然又是个无眠夜。
两个人睡到中午才醒。
附近偏僻,随便找了家餐馆垫肚子,程舒妍饿极,对着几道菜大快朵颐。商泽渊倒是吃得不多,挑嘴的人夹了几个菜应付,只是为了续命。
吃过饭,两人继续朝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