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砸了’玉满金楼席面的鲜衣小郎君已经到了安业坊,这边正街同西市街差不多宽,不过没那边人多热闹——也不对。

定眼一瞧,有一处门前人特别多。

“少爷那里人好多啊。”小厮在旁说。

鲜衣小郎君勒着缰绳慢了下来,他再纨绔也是有脑子的,皇城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闹市驾马冲撞了百姓不好,踢哪家酒楼招牌倒是无所谓,这是小事,再说了他说的也是实话。

那玉满金楼真如其名,光瞧着富贵逼人——但这是哄平头百姓商贾的,那盘子镶金边,真跟土财主似得,难看。

到了门前下马。

“汤五哥小酒楼。”旁边小厮抬头看招牌,高兴说:“少爷,就是此处了,这名字起的好小气,酒楼就是酒楼,还加个小字。”

“还是个哥儿开的。”

“店里这般多的人,不知道那汤五哥样貌如何,会不会是美若天仙了。”

鲜衣郎君一副神机妙算模样,“刚才那个老掌柜一脸油滑却推我到这家来,要么就是两家不对付,祸水东引,要么则是这家有两把刷子。”

“少爷英明,那是哪种了?”

“我想——”鲜衣郎君看着店里坐满的情况,“两者都有吧。”

小厮屁颠屁颠跟上,吹捧少爷,“那这家必定好吃。”

少爷却摇头,眼底带着轻视来,“奉元城百姓爱吃的,我可吃不惯,刚才那家酒楼说是老字号,虽是不难吃但跟渌京食差远了。”

小厮自然巴结奉承:“那是,咱们渌京做皇城几百年底蕴了,就是寻常的酒楼那吃食都是精细,这边吃食太糙了。”

铁牛见这位少爷上下打量挑剔,又听了主仆对话,便揽下了招待的活,请二人入座,倒也没生气。

这少爷一看就有钱,自家夫郎要是见了,也会说句:吃不惯说两句?没事,钱给了就成。

果然,少爷还未落座呢,先说:你们店里招牌都给我上一遍。

铁牛笑笑,去下菜单了,他亲自跑到了后灶去跟夫郎说。

今年开年后,不少渌京那边少爷郎君小姐们进奉元城,小姐们可能规矩大还在宅子里没怎么出门走动,这些少爷天天逛奉元城主打一个吃喝玩乐。

若是吃喝二字,肯定逃不开小酒楼了。

大灶里正忙着的汤显灵听铁牛来报,挑下了眉,已经习惯了,喊遇春准备。

“这位客人说刚从玉满金楼出来的。”铁牛说。

汤显灵:“……我来做。”他卷袖子。

汤遇春也听见师公说的话,气哼哼说:“那个玉满金楼老掌柜定没安好心眼,活该他家被踢了招牌。”

若是前头食客吃好了,干嘛再跑一趟她家小酒楼?

想来也是砸了玉满金楼招牌,该!

“师父那得另做些旁的菜?”

“不用,咱们本地食客吃什么就供什么,不单独伺候这些渌京少爷们了。”汤显灵跟遇春交代,“你做酸菜炖拆骨肉。”

“知道了师父。”

红烧肉、清汤狮子头、佛跳墙、烤鱼、酸菜炖拆骨肉、咸蛋黄焗南瓜……一道道菜如流水一般送到前头。

那位少爷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荤的素的浓油酱赤的清汤的麻辣的,应有尽有。

铁牛说菜齐了请慢用。那鲜衣少爷挑剔目光落在满桌,说:“你们家的菜量太多了。”

铁牛:?

“粗苯,不精细。”少爷摇头,“平民百姓才追求多、大,吃食要精细,色香味俱全,你们家菜看着不漂亮。”

这还不漂亮?!旁边食客都快撸袖子了,瞧瞧那炖的油亮色泽漂亮的红烧肉,再看看那清汤狮子头,一口汤喝下去赛神仙了,还有那道麻辣鱼,鱼皮外表焦脆鱼肉嫩,沾着汤汁子这才是好吃,人间极品呢。

会不会吃!懂不懂吃!

铁牛闻言没生气,笑说:“我们小酒楼开在坊间城里,供的就是奉元城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菜量足大家才能吃好吃饱。”

食客:对对对,小老板说的在理,刚才那个外地来的小少爷说啥了?想起来了,说菜量多粗苯——

???

这渌京来的少爷可真不懂吃饭啊。

本来还想跟那外地少爷掰扯一二的食客听到‘菜量多粗苯’这话又坐回去了,都懒得跟对方掰扯,跟傻子有啥好掰扯的,吃菜喝酒多痛快啊。

鲜衣少爷:……

旁边小厮:???

刚才还剑拔弩张,气氛不对,怎么突然间大家都不理不看他们家少爷了?不对,看也看,只是看的眼神不对劲。

想不通。

铁牛送完了菜也去招呼其他人了,不然留在这位渌京少爷身边干什么?客人要用饭,他们家没有店员要一直守在旁边伺候的规矩——忙不过来的。

这少爷一看没人理他管他了,气势一下少了一半。

刚才在玉满金楼,他点了一桌子,掌柜的食客都瞅着他围着他打转呢,期待的等他评评菜色。

小厮递给少爷筷子,“少爷,您还吃吗?”

“吃!”鲜衣少爷抄了筷子转了一圈,打算随便挟一筷子菜吃一吃,好当众点评说道说道。

就在这时,赵觉星来了。

门口拴了马,一看匾额没认错,大步进来,环绕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位鲜衣少爷身上,皱了下眉,而后不管,找到了人,“铁牛哥!”

赵觉星走了几步,热情相认,“是我,赵觉星,我昨日刚到奉元城,大早上还去老店吃了梅干菜锅盔,比我家做的梅干菜肉饼要好吃许多,虽说五哥给我寄了做法,但不如老店的好吃。”

“六郎?”

“对。”赵觉星虽是哥儿,但赵家是武将家庭,自小把他当男郎养着长大,排行第六,家中又叫他赵六郎。

铁牛:“显灵要是知道你来,定高兴,你进后宅坐着?”

“不用,我瞅到老熟人了。”赵觉星往一桌看过去,“我同他坐一桌,省的他来你家找事。”

鲜衣少爷脑袋都快埋碗里了,真是倒霉了,怎么遇到了赵觉星?

听话音,这两人还很相熟——不是,赵觉星怎么会和酒楼一个跑堂认识呢?

“正巧,我不用点菜了。”赵觉星坐下,看向对方,“我就说眼熟,想起来了,你二哥同我一起上过学、打过架,你那会跟在他屁股后头流着两串鼻涕哭的——”

鲜衣少爷这下真没脸了,忙道:“赵六哥,是我,周承。”

“哈哈哈,你这菜才上来,那便一道吃,正好我饿了。”赵觉星对同窗弟弟性子知道,渌京出了名的纨绔,就是爱吃,爱挑刺,他看着满桌菜色,“怎么不动筷?吃啊,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