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3/4页)

“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瞧她那副样子,一吓她,她就腿软了,哈哈哈……”

一阵恐吓声从禁闭室内幽幽传了出来。

芙颂心中一凛,加快了步履,转眼间来到了禁闭室的门口,她透过门缝望了过去——

只见几个少年围堵着一个纤瘦伶仃的少女,他们拿起散落在地面上沾染着脏污的森白骸骨,朝着她狠狠砸过去,把她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少女身上的碧色校服沾满了脏污,挽好的鬓发也乱作一片,湿漉漉粘成绺铺在额庭上,整张小脸上都沾满了灰尘,裸露在皮肤上,也是青紫交加,伤痕累累。

虽然身处狼狈的处境里,但她的脊梁骨仍然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像是风中傲挺的小白花。

少女苍白着一张脸,凝声问道:“我凭什么不能是外院第一?”

为首一位少年趾高气昂道:“你一无显赫的出身,二无优越的背景,三无好看的容相,你就是墙角处那一团鄙脏的泥,扶也扶不上墙,怎么配得上第一?你如此上不得台面,只会让整座莲生宫蒙羞!”

说着,少年狠狠推了少女一把,将她攮倒在地。

好在少女内功深厚,哪怕被攘倒在地,也没受很严重的伤。

少年给其他几个小喽喽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喽喽摩拳擦掌,作势上前作恶。

这一幕一下子把芙颂拽入了最深的梦魇里。

她僵在原处,动弹不得,后颈与掌心处渗出了隐秘湿腻的冷汗。

黑暗的禁闭室,伤痕累累的身体,散发着恶意的冷厉笑声,暗无天日的折磨……

这些都让她倍感恶寒。

有那么一瞬间,一团邪灵之力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愈演愈烈,几乎要夺走了她的理智。

有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脑海:“把身体交给我吧,这样一来,就能救下那个小姑娘了……把身体交给我吧……”

是邪颂。

芙颂咬紧牙关,凝声说道:“不行,不能把身体交给你。”

芙颂强忍着那一团勃发的邪灵之力,眸底添了一重浓深的寒意,顺出了招魂伞。

——

这厢,眼看小喽喽们要对少女作恶,倏然间,一道淡绿色的幽光,如同神鞭,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而来,将小喽喽们狼狈地撂倒在地!

少年没料到禁闭室会突然有人来,大吃一惊,抬头望去,赫然发现攻袭之人是一个手执长伞的女子。

她神力汹涌,织成了一道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压得少年一行人两股颤颤,几欲先走。

他们在莲生宫恃强凌弱惯了,从未踢到过铁板。

前一刻还在嚣张跋扈,但在这一刻,遇到了比自己更为强悍的存在,他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浑身发抖。

但就这么逃跑了,未免太怂了,少年气得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你是个什么

人,怎么也敢来多管闲——啊!”

“事”之一字尚未道出口,又一道神鞭横扫而至,击中了少年的屁-股,他身上掀起了一阵火烧般的剧烈疼痛!

芙颂冷声道:“这句话该是我来说,尔等凭何对她说出这种话,又凭何对她做出这种事?”

卫琏怔怔地望着芙颂,一时之间挪不开眼。

她的眼神从绝望转向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不知是被芙颂那强大的神力所震慑,还是被她那气势磅礴的一席话所惊憾了。

芙颂褪下了外袍,严严实实罩在了卫琏身上,又捏了个疗愈决,将她身上的伤口都治愈了。

芙颂目光平静地扫过瑟瑟发抖的少年们,她的嗓音并不严厉,但如悠远的钟声,直接敲打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让喧闹的空气瞬间冻结——

“凡人愚昧,常以欺凌弱者为乐,视作彰显自身之力。殊不知,俯视深渊者,心魄早已堕入其中。”

芙颂稍作停顿,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们身上,“尔等今日所为,非是勇武,实乃怯懦。尔等惧怕自身之渺小,惧怕他人之光芒,惧怕世间一切无法掌控之物,故需借践踏更弱小者,来填塞那无底的空虚与不安,此乃心魔作祟,非是力量。”

少年胸线剧烈地起伏着,那一群小喽喽畏惧地躲在他身后,他梗着脖子硬气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教育我们?”

芙颂道:“我是谁不重要。天地有律,因果相循,今日尔等将恶意挥向他人,他日必有风霜反噬己身。种下荆棘者,岂能收获甘泉?戾气缠身,如附骨之疽,终将吞噬尔等心性,遮蔽尔等灵台。”

说着,芙颂的目光转向身后的卫琏,声音多了一丝暖意:“此女,与尔等同为天地造化,皆是独一无二之灵。她的存在本身,自有其不可轻侮之光华。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尔等有何资格,妄图以卑劣之手,去评判、摧折另一个生命?”

芙颂点到为止:“我说这些,只为给予尔等醒悟之机,方才之言,已刻入尔等神魄,今日之事,若再有分毫泄露于他人,或尔等心中再生恶念,妄图报复或遗忘今日教训——”

芙颂的眸色陡然深邃,仿佛映照出了少年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天道自有感应,我亦会知晓。望尔等好自为之,莫负这转圜之机。”

少年们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只留下芙颂与卫琏。

芙颂给她治疗好了伤势,又叮嘱了几句,便要走,却被少女很轻很轻地揪住了袖裾。

看着她轻轻颤抖的手,眉眼之间潜藏的卑怯,芙颂如照镜子一般,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她从袖裾之中摸出了一道帕子,递给了卫琏,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怔忪了许久,适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擦净脸上的泪,道:“卫琏。”

芙颂道:“卫琏,他们往后不会再作恶了,你放心好啦。”

摆够了长辈架子后,芙颂又卸下了包袱,变回了好说话的日游神。

卫琏鼓起勇气抬头,望向芙颂:“多谢恩人相助,其实我早已习惯过着这样的日子了,他们说他们的,我过我自己的……”

芙颂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曾经我也是像你这样想的,但发现行不通,若是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方更加变本加厉。再说了,你可是外院第一呀,本就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为何要处处隐忍?”

女郎一席话如沉金冷玉,一字一句都敲撞在卫琏的心头上,芙颂继续道:“永远都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因为恐惧而逃脱。”

卫琏一错不错地望着芙颂,嗓音哽咽:“我尝试过反抗很多次,但他们每次把我带到禁闭室里,我看到那无垠的黑暗,就会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