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小太子究竟干了啥呢?

其实也没啥,就是抬手时不小心把食物的残渣弄到了秦王砚台里,他见势不妙,赶紧想把栗子渣渣弄出来。

怎么弄的呢?用秦王的毛笔挑的。

事情到这里,本来还算可控。结果秦王放下尉缭的兵书一声冷斥:“你在做什么?”

李世民连忙把毛笔搁回原位,迅速而乖巧地坐回去:“没、没什么啊。”

嬴政看了看砚台里的可疑残渣,怒道:“把手伸出来。”

小太子支支吾吾地伸出手,一摊开,好家伙,栗子壳和肉的碎屑沙沙往下掉,这回别说砚台和笔了,连奏书与嬴政的衣服都不能幸免。

嬴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寡人有没有同你说过,麒麟殿不许吃食。”

“有、有的。”小太子唯唯诺诺,知道自己错了,讨好地一笑。

“那你怎么敢带食物进来,还在见客的时候吃?”

“呃……可是我很饿诶……”李世民偷偷抬眼瞄他一下,见父亲大人的脸色犹如黑云密布,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马上跳起来,飞快地跑掉了。

跑路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一堆大大小小的栗子壳壳,以免在麒麟殿表演天女散花,气得嬴政七窍生烟。

听完前因后果的李斯和尉缭:“……”

李斯无奈道:“太子纵是饿了,也该稍忍一会儿,怎可在麒麟殿吃东西并弄脏奏书呢?”

尉缭却道:“哺食的时间到了,幼子饥饿难忍,本是可以想见的事,秦王因此责怪,未免太苛刻了。”

“你对我们王上有偏见。”李斯立即道。

“难道你没有?”尉缭语气平平道,“凡事都站在秦王的立场上说话,你不公正。”

“我如今是秦臣,自然为秦王说话。”

“太子亦是国储,你为何不为太子说话?”

“论对错,此事自然是太子有错。”

“非也,我以为是秦王之错。”尉缭反驳,“天下没有为父者让儿子饿肚子的道理,此悖人伦。”

李斯盯着他,哭笑不得:“你怕是不知道王上宠太子都宠到什么地步了?封太子的典礼都是一路抱进去的!你真以为王上能饿着太子?不过是小儿嘴馋罢了。”

“那咋啦?”李世民理直气壮地叉腰,“小孩子就是很容易饿,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其实主要是他活动量太大了,到处乱窜,闲不下来,自然也就容易饿。

他把荷包里的栗子抓出来,数了数,正好还有三个,抓起一个送给尉缭:“多谢先生替我着想,你提的计策非常好哦,能为我们大秦统一省很多功夫。”

尉缭微微一笑,收下了这个开口笑的栗子。

李斯一本正经,故作不经意地等着,好像飞机上即将放饭时明明很期待还要假装无事发生的乘客。

“师兄,这个给你,谢谢你推荐了先生。”

小孩热乎乎的手心也就一个栗子大小,所有的东西过了他的手,好像都沾染了一点柔软的热度,让人会心一笑。

李斯接过,微笑道:“能为王上出一份力,臣万死不辞。”

三个人在柳树下闲话,两大一小慢悠悠剥栗子吃。

碧绿的柳枝飘来荡去,如同纱罗烟织,送来点点湿润的气息。

“我觉得是栗子的错。”小朋友吃完,把责任全推给不会说话的栗子。

他言之凿凿,引得尉缭发笑:“何出此言?”

“栗子的这个壳,剥的时候总是会有碎渣渣,吃的时候呢,又总是会粘在手上,刚蒸出来的,黏糊糊,所以我才会吃得到处都是。——这不能怪我,都是栗子的问题。”

李斯无言以对,尉缭却笑了,竟思考起来:“有理。下次不该带蒸栗子。”

“我也发现了,栗子太粘手,容易被发现,不够隐蔽。”小太子煞有介事。

李斯无力道:“非要在麒麟殿吃东西不可吗?”

“你觉得肉脯怎么样?”李世民才不理他咧。

饿了就要吃,天经地义。

“肉脯有油,弄脏奏书,不好擦拭,秦王会更怒。”尉缭真的顺着他的话考虑下去了。

“那果子都不行了,有汁水。”李世民很遗憾。

李斯:“……”你在遗憾些什么啊?

“蒸饼可矣。”尉缭建议。

“没有肉的话,光吃蒸饼好无聊的,阿父还交代庖厨不许加糖……哼,我也没有吃很多糖啊。”

李世民很不满,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折叠的小纸包,打开来,是几颗泛黄的饴糖。

“吃么?很甜的。”小朋友大方邀请。

李斯摇头,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太子吃的蒸饼不能加糖了。

尉缭倒是好奇:“我若是要了,你还够吃吗?”

李世民塞给他一个,骄傲道:“多着呢,我藏了好多好多,而且曾祖母那里更多。”

尉缭忍俊不禁,稀奇道:“太子的锦囊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阿母亲手帮我缝的哦,里面有三层,可以放很多东西的。实在装不下的话,我还有袖袋。”李世民得意洋洋地从袖子里摸出两片羽毛。

一片是鹞鹰被迫落下的,华阳太后后来悄悄给他,褐色的飞羽狭长如叶,带着白色斑纹。

另一片是猫猫和乌鸦打架的战利品,乌鸦的羽毛,真五彩斑斓的黑,在阳光下会闪出七彩弧光,低调奢华。可惜今天阳光不好,只能看到朦胧的彩光。

李斯默默地越过太子举起来炫耀的手,向后看。

秦王玄衣佩玉,面无余色,轻描淡写地从背后拿走了小孩的羽毛。

“诶?”小朋友的手忽然空了。

他猛然回头,蹦蹦跳跳:“阿父!那是我的……”

“稚子无礼,让客人见笑了。”自从养了这崽,这话是越说越熟练了。

在可怕的身高差面前,嬴政跟拿着逗猫棒逗猫似的,一动不动,任孩子上蹿下跳去够他的羽毛。

“不敢,太子甚是灵动。”尉缭夸了一句。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告辞离去。“天色将雨,鄙人便先行一步了。”

这似乎不是短暂的离去,而是要离开的讯号。

秦王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挽留,他习惯性地看向蹦跶的小崽子。

小孩蹦出快乐来了,好似超级玛丽跳起来顶石头里的蘑菇一样,有节奏地跳啊跳,还张开小手,愉快地转了个圈圈。

秦王:“?”

这小子在干什么?他要原地起飞吗?

李斯审时度势,尉缭刚走,就请谏道:“王上,尉缭此人,胸有丘壑,有谋国之才,不可放其流入六国,为他国所用,那于我大秦十分不利。”

范雎当年,就是收了韩赵两国的重礼,中了离间之计,怕白起灭掉赵国功劳就比他大,于是进谗言劝昭襄王下令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