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个个都不听话(第2/3页)

他们议论了半天的那只太子,正穿着双面异色的窄袖圆领袍,红蓝相配,下摆垂到小腿,又被他毫不在意地捞起来塞到腰带里,露出灰色长裤与皂靴,站在地里目视垄畎,远远地看见他们,就兴奋地招手:“来看我开的垄直不直?”

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得意洋洋,骄傲得不得了。

“胡服改的?”李牧缓步走近。

“对呀,学你们赵武灵王。是不是更好看了?”李世民笑眯眯张开手。

李牧没接这句话,旁边的李信马上赞道:“对,特别好看,太子穿什么都好看。”

“偏离了一寸。”李牧严谨道。

“偏了吗?”李世民大惊,往左走两步,又往后走两步,歪歪头,一会闭左眼,一会闭右眼,举起手指瞄准田垄,不确定道,“没有吧?我怎么看都是直的。难道我眼睛有问题?”

“嗯。”李牧点了点头,淡定道,“实则未偏,我是在与你说笑。”

“啊?”李世民转头瞅他,随之一笑,放下掖着的衣摆。

蒙恬从水桶里舀了瓢清水,给他洗手。

出门在外,他干的活,越来越向他弟蒙毅靠拢了,回去之后大概能和蒙毅就此聊个没完。

满纸琐碎事,一把辛酸泪。

“代郡那边……”

“很顺利。我是说,我们很顺利。”李世民甩了甩手上残余的水珠,走到田边的地头,“如果你现在往代郡赶,到那正好能赶上代郡插上秦国的旗帜。”

李牧默然良久,眺望远处染上青绿的山峰,那绿意还很淡,毛茸茸的,不及近处一块一块翠色的麦田。东风吹起麦浪,如绿水粼粼,那浪与浪之间,布满了忙于播种粟菽的农人。

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穿行在一行行田垄里,撒下种子,盖上泥土,顺应春耕的时令,辛苦忙碌,祈祷风调雨顺,希望能有不错的收成。

竟是一番安定祥和的景象,如梦一般。

很多年没见到这样重视农耕、在意黔首的主君了。

真的,很多很多年了。

“今年年景不好,赋税怕是收不起来,又有灾……”李牧听见庞煖忧心忡忡地开口。

“收不起来就不收。先免一年赋税,明年再说。”李世民干脆地表示,“你们放心,这些我都与阿父商量过了,他都同意的。当下,安抚人心最重要。”

李牧为他这个自然而亲昵的称呼,心意微转,奇道:“太子不称呼‘父王’吗?”

“习惯了。上朝的时候我会注意改口的,私底下就乱叫了。”李世民不以为意。

“秦王不介意?”

“阿父为什么要介意?”

李牧若有所思:“听说太子是秦王亲手养大的?关系甚好?”

“对哦,比你所能想到的任何王室父子都要好,所以不必为我担心。”他促狭地眨眼。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到,秦王是怎么惩罚你的。”李牧认真道,“我真的期待很久了。”

“喂,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在外面浪了一个多月的太子没好气地怼他。

“你何时回咸阳?”

“等代郡和邯郸都归秦。”

“然后你就回去了?”

“不,我得去邯郸一趟。”

“去做什么?”李牧不解。

“去见我最重要的人。”

三月下旬,代郡与雁门郡易主,赵葱兵败身死,颜聚逃亡途中被杀。

四月中旬,邯郸城破,秦王闻之,亲赴前线。

自一岁起,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久的秦王父子俩,在曾经的赵国都城重逢。

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并没有;抱头痛哭,互诉衷肠——也没有。

做父亲的面无表情,手里还拿着鞭子。

做儿子的狗狗祟祟,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唯唯诺诺,跟做贼似的。

“跪下!脱衣!”

在场所有人皆心肝一颤,噤若寒蝉。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地府小剧场:

画面切回太子。

“夜袭……”白起双手环胸,眉峰渐渐蹙起。

“夜袭不妥吗?”嬴渠梁走过来,“我看可以用。”

“夜袭没什么不妥,但李牧若是埋伏……”白起微微忧虑。

“会怎么样?”子楚最着急。

“战场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看下去就知道了。”

“我都不敢看了。”子楚唉声叹气。

夜袭被李牧埋伏,弓弩混战之中,秦君们的心跟着扑通扑通的,连猫猫都盯着水镜看,目不转睛。

“诶——”

“那箭上有没有血?有没有?”

“好像就破了点皮。”

“没毒吧?确定没毒吧?有没有抹什么恶心金水?”

“也没有,你不要那么紧张。”

“你不紧张,你拍我大腿。”

“哦,不好意思,我故意的。”

“他不累吗?我都看累了。”

“我睡一觉,到云中叫我。”

“你一只鬼你睡什么觉?”

“到了到了!”

“天都亮了。”

“这是要招降吗?这孩子真是仁慈得过分了。”

“仁慈?光这一夜太子卫尉就斩了八千吧?”

“这还不仁慈?”

等到太子发誓,子楚忍不住捂脸:“我受不了了,谁来打他一顿?他怎么什么话都说?”

“打他干嘛?这孩子多好啊。”嬴荡大大咧咧地笑道,“就喜欢他身上这股劲。”

“没必要拿自己发誓吧?这也太实诚了。”张仪不赞成。

“就是。”嬴稷也不赞成,“建议政儿狠狠打他一顿屁股,不然不长记性。”

“脱裤子打吗?不好吧?”宣太后乐了,“那我会不好意思看的。”

“若按秦法,可治他擅自行动,私调兵马。”商鞅严肃道。

“商君要这么说,我可就要与商君辩一辩了。太子乃国储,调动自己的卫尉,算什么私调呢?”张仪笑眯眯。

“未曾禀报王上,没有得到允许,就是私调。”

“某不同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不是,武安君?”张仪找外援。

白起慢慢点头。

“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想知道,政儿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打孩子?”嬴稷很期待。

“我也想打。”嬴柱看到现在才吱声,“子楚往边上让让,你肯定舍不得,那我这个做曾祖父的动手,合情合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也往边上让让,我是你父,我先来。”嬴稷摩拳擦掌。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又排挤我?”嬴荡不服,“那我也要打。”

“有你什么事?是你后代子孙吗?”

“我不管,反正太庙有我,封太子的时候还拜了我呢,打孩子的时候我也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