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秦王撒娇名场面

频阳在咸阳的西北方向,距离咸阳大约一百里。

王翦回这里,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病得很严重了,不得不回老家养着,更多的是一种政治意向。

王贲还在前线,王离还在太子身边,他想着自己退就退吧,急流勇退也不是坏事,卸甲归田养养身体,也是不错的晚年了。

有几个将军能像他这样,建立了值得夸耀的战功,却能平平安安地告老还乡呢?

翻遍史书,也没几个了吧?上一个,大概还是蒙骜,也挺幸运了。

但是王翦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只是尽量不表现出来,以免有人告他有怨怼之心,牵连家里人。

他闭门谢客,专心地种菜,种什么死什么,灰心丧气的,干脆不种了。

他的孙女从咸阳过来陪伴他,帮他收拾菜园子,撒上草木灰。

“你怎么来了?此地不比咸阳,没什么吃食卖,鹞鹰送不了信,更没什么聪慧的女孩儿与你交友,很寂寞的。”他忍不住叹气。

“祖父觉得寂寞了吗?”她敏锐而贴心地问。

王翦沉默了。

“可以同我说说吗?”她从容而笑。

“也……无甚可说。我只是不放心……”王翦摇摇头。

他没有说自己不放心什么,但无忧明白。她也是带着记忆转生的,没上过战场,不代表她一点都不了解战事。她前世那样的出身,生活在那样的乱世,又有那样的伴侣,一点战事不懂,反而不可能。

何况,她爱读书,读过的史书也不少。只是她现在不能透露什么,以免干涉秦王父子的布局。

王翦把想叹的气又咽了回去,看着叠好的铠甲出了会神,喃喃自语:“不知李信行至何处了?”

“祖父不放心李信将军吗?”无忧了然。

“慎言。”王翦低声,“我等在后方,自当祝捷报频传。”

一开始是捷报频传的,李信与蒙恬分兵,李信攻克平舆,蒙恬拿下寝丘。李信乘胜追击,计划直取楚国故都鄢郢。

王翦心中的担忧,无法宣之于口,却在某一个夜幕降临时,忽然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汪——呜……”门口黄色的猎犬刚出口叫了一声,就诡异地改换了腔调,变成一种伏低做小似的狼狈低呜。

王翦诧异地正要起身,忽然想到自己是“告病”回家的,万一来的是廷尉或者御史,那就麻烦了,还是先等等,看看客人是谁。

“祖父稍待,我去迎客。”无忧稳稳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提着灯,带着两个僮仆,将客人迎了进来。

少顷,王翦看着进来的客人,惊起道:“王上!”

他连忙下床行礼,震惊又疑惑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大王尊驾,怎会垂临寒舍?”

“尚且未出什么事。”秦王解下披风,有条不紊道,“寡人远道而来,将军不欢迎吗?”

“王上请坐,寒舍简陋,拿不出什么待客之仪……”

“听说将军病了?”

“年纪大了,老毛病总是有的。”王翦倒也不撒谎,戎马半生的人,谁还没点毛病?年轻时仗着身体好,受的那些伤好得快,到了年老总不免跳出来折磨几下。

“倘若寡人说,现在的秦国需要将军,将军是否还愿意挂帅?”秦王肃然相问。

王翦怔了怔,一时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只好慎重道:“这……此次攻楚,不是已经由李信将军率军出发了吗?我已经老了,又生着病,哪里还能出征呢?”

话说出口时,他突然想到了白起,顿觉不妙,惴惴不安,正琢磨着怎么找补一下,秦王却握住了他的手,十分恳切。

“将军虽然病了,难道忍心丢下我不管吗?”

王翦呆立当场,受宠若惊到怀疑自己在做梦。

“噗嗤”一声笑,打碎他梦境般恍惚的错觉。

王翦下意识转头去看,十五的月光亮堂堂地铺满院落,如水银泻地,积水空明,明亮到可以看见窗外那对铂金色的兔耳朵。

那本来该是金色的吧?只是被月光镀上了银色,显得柔和偏色了。

胆子大到这种程度的,也唯有一个人了。王翦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秦王气道:“你在那里干什么?偷听君父说话,成何体统?”

“我在学习。”兔耳朵冒了出来,露出一张两人都极为熟悉的脸,神采飞扬。

“学什么?”嬴政瞪他。

“学怎么撒娇。”太子一本正经。

王翦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是在做梦了,他的梦绝对没有这么离奇且胆大包天。他强忍着笑,偷偷观察秦王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觉得浑身轻松。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所有存在和不存在的病都好了。

“你还需要学?”嬴政冷笑,斥道,“躲在那干什么?跟做贼似的。进来!”

“这不是怕打扰阿父和王将军叙话吗?”太子碎碎念着,飞快地从门绕进来。

另一个提灯的身影,悄然无声地走远了,没有进来。

“让将军见笑了,太子自幼就这般顽劣……”嬴政又瞪了李世民一眼。

“将军的病好些了吗?我与阿父日夜挂念,自从将军不在咸阳,总觉得心中不够安稳,一直想请将军回来,又怕打扰将军养病。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便一起过来看看。”

太子言笑晏晏,眼睛永远明亮而充满少年气,看人的时候专注而真诚,温和得令人如沐春风。

谁能不喜欢春风呢?哪怕是在秋日。

王翦眉目舒展,彻底放松下来:“我不过是小毛病,不妨事的。只是王上究竟想要什么,总得告诉我一声。稀里糊涂的,我没法上阵。”

“正如寡人方才所说,秦国需要将军出征。”嬴政正色。

“那李信将军?”王翦有疑问。

“那只是个鱼饵。”嬴政解释道,“从一开始,寡人选定的主将,就是王将军。李信与蒙恬,均是放出去的饵。”

“此招可颇为凶险哪。”王翦立刻就明白了。

“胜算却很大。”太子笃定道,“我推算过很多次。”

原来如此。王翦恍然大悟,难怪那日朝堂上,太子始终不发一言,原来就是他出的主意。

“此事本该与将军交个底的,只是得做做样子,骗过所有身在咸阳的间谍。而若想骗过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就委屈将军了。”

李世民温言解释着,王翦忙道:“臣明白。”

“让王将军为主将攻楚,是我与阿父达成一致的决定。但除此之外,我们也有分歧,谁都说不过谁,所以正好让将军听一听,说说你的看法。”太子趁热打铁,看似偷偷摸摸,实则光明正大地瞅了瞅他无动于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