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页)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云栖鹤没有回答,只盯着他。

那眼神,看得司辰欢有些心虚。

说起来,自己好像跟云唳亲也亲了,做了做了,还说这样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负心汉。

所幸,云栖鹤最后移开了视线,让司辰欢得以喘口气,耳边又听他道:“楚川能给你揉腿吗?”

……

……嗯?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司辰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说想带点洗髓池的泉水给楚川。

他顿了顿,内心忽然冒出的一点猜测如小猫探爪,将他心挠得有点痒痒的。

“你”,他试探性问,“该不会是……吃醋了?”

云栖鹤没有回答,只是对他勾了勾唇。

那是个没有笑容,纯粹礼节性的微笑。

像是再说,你猜。

这反应让司辰欢摸不着头脑。

心底那只小猫挠得更厉害,却像隔靴搔痒,不得其法。

“对了,我要同你说一件事。”

云栖鹤收回手,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见他这样,司辰欢也不由自主坐直了些。

垂在身后的手却绞起了一角衣摆。

然而他面上却是强装镇定,“咳咳,你说。”

什么事用得着这般一本正经,司辰欢心底生出些慌乱,甚至想像刚才一样打断对方的话,最后却克制住了。

“我的灵力恢复了。”

……

“啊?”

司辰欢慢了几拍,抬头看向云栖鹤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的经脉重续,灵力恢复了。”云栖鹤看着他明显怔愣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什么,生出些无奈,极为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他原本打算一直掩饰自己的修为,就在幕后替小酒儿扫清这一世的祸端。

可是,因为担心他,小酒儿也承担了很多忧虑与压力,自己甚至在他受到伤害时不能及时出手。

所以云栖鹤在听到药宗大赛时,早就已经准备好借着洗髓池抛出自己灵力恢复的事。

“灵力恢复……”司辰欢意识到这话中的意思,瞳孔渐渐放大,猛地看向云栖鹤,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看着有些呆。

云栖鹤在他的注视下,朝他伸出了手。

那手心苍白,纹路深而清晰,拇指与食指间的地纹长而曲折,似乎早就预示出主人曲折的一生。

此刻,一团氤氲灵光自那手心中升腾、缠绕,不断变幻间,化做了一只线条简单却颇有意趣的小酒杯形状。

云栖鹤语气寻常,第三次同他说:“灵力,已经恢复了。”

从此,便可以光明正大护你周全了。

司辰欢看看他,又看了看他手心浮现的酒杯。

原本内心纷乱嘈杂的想法尽数褪去,俱归于眼前这一点淡淡的灵光,映在他黑亮的眸中。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云栖鹤察觉出些不寻常,正想开口。

滴答一声。

微凉的水珠穿过灵力幻出的“酒杯”,砸在他未收回的手心中。

云栖鹤的手指下意识一颤。

意识到司酒哭了,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生出些无措。

“我、我没事……”,还不待他有动作,司辰欢自己开口了,语气带着点鼻音,尾音却是上扬的。

“只是有些太高兴了。”

他说着抬起头,有些狼狈地抹去涌上的泪珠,一双眼泛着红,却因为莹莹泪珠的点缀漂亮得惊人,像盛满葡萄酒的夜光杯。

虽然早就怀疑竹马恢复了修为,但当云栖鹤真的对他展示出灵力时,司辰欢那一瞬的激动和欣喜,还是冲垮了眼眶的防线。

他想起了那场大火。

那场燃烧在他和云唳十八岁的大火,自丰都生起狼烟,吞噬了云琅仙君,倾覆了玄阴门,夺走无数性命。

从此,那如白鹤孤傲的少年自云端坠落,变成废人被践踏在尘埃里。

司辰欢明明说着“高兴”,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云栖鹤?

自被仙门像囚禁犯人一般丢到鸿蒙书院时,无数个深夜的淋漓痛苦、一次一次尝试却求而不得的绝望,都是他亲眼看着云栖鹤熬过。

天之骄子被打碎了自尊,碾在无尽尘埃里。蒙尘的明珠,几近碎裂。

虽然从半年前开始,不知为何云栖鹤对恢复经脉一事看淡许多,但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司辰欢稍稍一想,便心疼得眼泪掉了线。

“别哭了”。

云栖鹤轻轻叹了口气。

上前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肩膀的白衣很快被泪泅湿,晕出一片水迹,云栖鹤却毫不在意,只是垂下的眼中涌出无限的心疼。

司辰欢只哭了一会儿,便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自己抹去最后一滴水迹,顶着发红的眼睛嘴硬道:“我这叫、叫喜极而泣。”

云栖鹤看着他,神态极为认真温柔,轻轻“嗯”了一声。

这反应,倒让司辰欢莫名有些耳热了。

他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摆躲开云栖鹤的注视,只是整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如果你要离开,我跟你一起。”

司辰欢像是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加重了些,“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没有血缘挂牵,你若要离开鸿蒙书院去复仇,我陪你一起。”

云栖鹤没想到他第一反应会是提出这件事,喉头忽地一紧。

这无比相似的一幕,让他不可遏制回想起了前世。

……

“玄阴禁术,操纵亡魂,同鬼气为伍,你怎么能修行?!”

“我有什么办法,我经脉尽废,已经同灵力无缘了!”上一世的云唳,眼角眉梢俱是对世间的暴戾,他甩开司酒的手腕,口不择言道,“你是仙门弟子,莫非要上报仙盟抓我不成?”

司酒听了此言,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看向他。

云唳已然后悔,然而愚蠢又被仇恨蒙蔽的自己,却忍住了上前的脚步,只是冷漠地转身,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与你无关,你自做你那不染霜雪的仙门弟子,同我这……鬼修邪魔,不要再有纠缠了。”

二十岁的云唳,从眼眶中逼退了即将涌出的热意,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走向他注定尸山血海的未来。

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

“我跟你走”,司酒的声音急促又坚定,像是怕他丢下他一般,攥住他衣角的指节用力得泛了白,“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没有血缘挂牵,不如跟你一起去把血债讨回来……”

无比熟悉的话,仿佛是发生在昨天。

那之后,他干了什么……

云栖鹤的心脏抽痛起来,垂落的手紧握成拳。

他当时怎么能,怎么能说“……正邪不两立,你我,再无瓜葛。”